真是稀奇。
這人竟然能意識到自己有病。
“不對勁就對了,現在立馬回你住的地方,回去睡一覺你就正常了。”方聽詢話剛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的手機鈴聲并不吵,但在這種安靜的夜晚,倒是顯得有些刺耳。
他瞥了陸知回一眼,這人還是抱着頭盔站在那裡,看着就是一副喝多的樣子。
手機鈴聲依舊響着,方聽詢移開視線,拿出手機看了眼。
是姚起秋打來的電話。
他接起電話,聽見姚起秋打了個呵欠,這人問:“怎麼樣,收拾完了嗎,要不要我來幫忙?”
“我都已經在回家路上了,”方聽詢盯着眼前的陸知回,開始敷衍電話裡的人,“沒什麼事我就挂了。”
姚起秋連着“诶”了好幾聲:“你急什麼,我還沒問完呢。”
“你還有什麼事,快問。”方聽詢估計着,姚起秋肯定要問陸知回的事。
果然,他聽見姚起秋問:“陸知回今天去店裡沒?”
“去了。”方聽詢說。
“他竟然還敢來,還帶着那個男的?”姚起秋還在不停說着,方聽詢的注意力卻早就去了别處。
眼前那個抱着頭盔的人都快站不穩了,臉色也比剛才要差。
方聽詢是真不明白,十幾度就能喝成這樣?
陸知回的酒量真是在倒退,飛速倒退。
酒量奇差的陸知回突然往前走了兩步,他将懷裡的頭盔抱的更緊,吞咽一口後問方聽詢:“你電話打完沒?”
聽語氣,這人有些委屈。
電話那頭的人則是帶着怒氣。
“誰!是誰!我聽見了,是陸知回!”好一個自問自答,姚起秋耳朵是真好使。
“他喝多了,”回答完姚起秋,方聽詢又對陸知回說,“你怎麼了,覺得難受?”
陸知回“嗯”了聲,點點頭,眼中都含着淚,下一秒,令方聽詢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人走進了自己懷裡,準确地說,是倒進了自己懷裡。
緊接着,懷裡的陸知回開始吐,吐得方聽詢快要崩潰了。
“他幹嗎呢?他這是什麼動靜,”姚起秋沉默了一會兒,懷疑地問,“不能吧……他吐路上了?”
“身上,他吐我身上了!”方聽詢懶得再多說,“挂了,我現在沒空和你瞎聊。”
沒空的方聽詢把手機揣進褲子口袋裡,他一手扶着陸知回,另一隻手拍着這人後背。
“你現在高興了?吐我身上滿意了?”方聽詢帶着他走到路邊的垃圾桶旁站着,“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怎麼喝點小甜水兒都能喝多的?”
“喝錯了,”陸知回伸出兩根手指,比畫兩下,“喝成另一杯了,喝了這麼多。”
從陸知回比畫出的大概容量來看,他喝了快一整杯,另一杯酒怎麼說也有四十度……行吧。
陸知回會醉是應該的。
“知道了,你現在還想吐嗎?”方聽詢問。
“不吐了,”陸知回擡眼看向他,“想回家。”
這雙醉眼,是方聽詢最無法拒絕的。
他沒說不行的話,更沒點頭答應。
方聽詢隻是默默地帶着陸知回往前走,這條回家的路走了好多年,在今天,他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這次的重逢就像是被定好的。
先是Memory貼出招聘啟事,後是陸知回走進店裡。
他喝多了酒,方聽詢就帶他回了家。
後面呢,後面還會和以前那樣,他們還會在一起?
想到這裡,方聽詢的情緒一下子就跌了下去。
和陸知回在一起是開心的。
但和比他小四歲的陸知回在一起也是疲憊的。
那種日子,過一次就夠了。
“老闆。”陸知回突然停了下來。
方聽詢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被迫暫停,他看着陸知回問:“怎麼了,又想吐?”
“不是,”陸知回看向前方的路,問道,“回家是這條路嗎,你沒走錯?”
“沒走錯,等會兒拐個彎就到,”方聽詢将他的胳膊握得更緊,“我帶着你走。”
四年前,他也是這麼對陸知回說的。
今天,他依舊這麼說。
我帶着你走。
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管,我會好好地帶着你回家。
睡一覺醒來,酒就會醒。
你隻需要離開我家,别再來了。
回家這一路都是沉默,但方聽詢一直沒有放開過陸知回的胳膊。
他帶着這人避開障礙,安全平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當他帶着陸知回走到家門口時,這份沉默終于被打破。
方聽詢按下指紋鎖,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對陸知回說:“進去吧,我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