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二人靜對而坐。

狄葉低頭摳弄着自己的手指，不時偷偷看一眼謝椋玉。

他這般緊張，謝椋玉卻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手下輕輕的研着墨。

狄葉看了他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小聲地叫了聲：“大人？”

謝椋玉放下硯石，半斂着袖子提筆：“何事。”

這語氣聽着似乎是與平日裡無常，狄葉卻是一聽就能确定大人這絕對是生氣了，也顧不得去潤色辯解的話語，張口便道：“大人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别生氣了，我今日出去是有原因的。”

謝椋玉手上動作稍停，撩起眼瞧他一眼，淡聲道：“我聽着呢。”

“……”

狄葉知道，這是叫他解釋的意思了，他便将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最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來放在桌上，邀功似的湊近了看向謝椋玉，“大人你看看這是什麼？”

雖說今日他一連碰上了兩個不該碰上的人，耽擱了些許時間，但是最後趕着時間還是買好了要給謝椋玉的東西。

謝椋玉看向漆黑的木盒，視線停留一瞬，轉到狄葉身上，“這是……”

“你打開看看嘛，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狄葉想了許久要送給他的東西，挑了大半日，才終于挑到這一個滿意的，回來的路上就已經開始期待謝椋玉看到這個時候的神情。

他托着臉，催促謝椋玉：“快些快些。”

謝椋玉依言打開了盒子，盒子裡躺着一個圓玉環，在燭光下通體瑩白。捏着盒子邊沿的手用力收縮了下，才接着去拿起來那枚指環。

指環并非上等的玉，對着光卻也是極為剔透，像一輪小小的月。

他輕輕捏着指環，在指尖轉了一圈，視線不移地落在上頭，看了許久，才輕聲道：“這是…給我的？”

狄葉點點頭，“當然是給大人的，這一枚看着小小的，可把我的錢都給花的差不多了……”他咽下嘟嘟哝哝的後半句，盯着謝椋玉的眼睛，期盼道：“我覺得這枚指環很适合大人，大人，你喜歡嗎？”

“嗯。”謝椋玉将指環放在手心，眉眼彎着，看向狄葉，“喜歡。”

他笑時總是輕輕的，笑意也隻有一點點似的，卻讓狄葉覺得很溫柔。他不知為何被這個笑弄得心髒撲通撲通直跳，最後隻得将這歸結為是謝椋玉生的太好看，所以不論是做什麼樣的表情都總是好看的。

“喜歡就好，我挑了很久呢。”

狄葉對自己最後選擇的這一件禮很是滿意，揚起下巴，“我今日選了可久呢，為了買它才這麼久才回來，大人你收下了可就不能再生我氣了。”

這還怎麼生氣，謝椋玉心中默道。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有生氣，隻是出去而已，他若是連這事也不讓人做，那豈不是成了監禁。

他收下玉環，對狄葉道：“不生你的氣。”

狄葉聞言眼睛都亮了，連着問了好幾遍，終于确認了答案。

“我就知道大人不會生我氣的，嗯…有一句話叫什麼來着，”他摸着下巴想想，蹦出來：“宰相肚裡好撐船。既然大人不生氣，那我就回去了！”

言畢，便高高興興離開了，起身時衣角扇起的風吹的燭光晃動，牆上燭影搖搖晃晃。

謝椋玉：“……”

跑得倒是快。

他攤開掌心，指尖碰了碰沾了體溫的玉環，輕輕套在了指尖。

————

狄葉搓了搓指尖，撚去手上的木屑。刻刀滑過最後一道，一條魚兒木雕便已成型。

他拿着布擦了擦魚雕，将上面的細小木渣全都擦去，露出完整的花紋。又用小布袋一裝，趁着時辰尚早，早早出了門。

約好的時候在中午，狄葉到了那日與齊明煊相約的地方時以為尚且還早着，沒成想齊明煊已經坐在那裡笑眯眯等着，手中折扇搖啊搖，一派悠閑模樣。

瞧見狄葉，齊明煊挑了挑眉，笑着朝他招一招手，“來坐，來坐。”

狄葉過去坐下，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怎麼來的這樣早？”

齊明煊笑意吟吟：“與人有約豈有晚來的道理？”他搖了搖扇子，眯着眼睛：“何況若是我不現在來了，怎麼能知道你為了履行諾言來的這樣早？”

好好一番話到了齊明煊口中就變得奇怪不少。在說話上，狄葉自覺說不過他，幹脆利落地将手中布袋放在桌上，開門見山道：“我說到做到，喏，說給你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