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曦回頭看向鳳音，話對着溫臨晚說：“因為那人不是什麼歹人，而是慕冷師兄本人。在我将事情弄清楚前，還是不驚動師尊更好。”

“什麼？”溫臨晚非常震驚，她從不懷疑自己姐姐的話，所以之前很快相信蘇沐曦的說辭，以為那是假扮慕冷的歹人，此刻雖然驚訝，但也迅速接受事實，震驚轉變為困惑，“慕師兄為什麼要對我們出手？我沒有惹到過他吧？我最近都沒去劍峰！”

蘇沐曦與劍峰毫無來往，最多也就是小時候她在劍峰山腳下等溫臨晚一起回家，所以溫臨晚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自己有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他。

“誰知道呢。”

蘇沐曦盯着映照出來的幻境，擺擺手示意妹妹安靜。

鳳音從被蘇沐曦盯着開始，就已經安靜下來，聽到那就是慕冷的事實，她也沒過多驚訝，甚至她比溫臨晚先關注到蘇沐曦布置的東西。

幻境内容以被困之人的所思所想為藍本，構建時仿佛編織夢，會讓被困的人如做夢一樣自動将一切合理化，直到他自己意識到幻境中的謬誤，才能醒過來。

當然經過蘇沐曦之手弄出的幻境，可比當年她們在問心路上碰到要難得多。

幻境中，最先映照出的是慕冷拜師那日的場景，或許那正是他最得意之時，所以周圍景色都美如仙境，他朝着在他眼裡巍峨如高山的霜堯真人跪下時，臉上都是笑容。

很快時間飛逝，下一個場景就是他與莫忘璃師姐切磋的場景，彼時他也意氣風發，因師尊常敗在掌門手下，他便将掌門座下首席莫忘璃視為對手，但如他的師尊一般，他也總敗在莫忘璃手下。

日複一日地敗下來，他的神情成功變得和名字一樣冷。

看到這裡，溫臨晚不由自豪：“我們師姐真厲害！不過，這些回憶和他突然對我們出手也沒關系呀！”

“或許有呢。”蘇沐曦看着場景很快變化，變得有些眼熟。

正是那日她替妹妹拒絕霜堯的場景，很快畫面一轉，慕冷便跪坐在一處大殿内。

彼時霜堯真人才送走來向他請教問題的溫臨晚，看着小姑娘走遠的背景，他哪怕因為之前的事對這孩子喜歡不起來，卻還是沒忍住惋惜：“既是雷靈根，又悟性極佳，資質也不錯，随我修劍，入無情道多好，怎麼就如此浪費？”

他随口喃喃，卻叫慕冷全都聽進耳朵裡，彼時他也已經築基大圓滿，沒忍住開口詢問：“師尊，這位溫師妹天賦當真極好？難道，比我都好？”

霜堯看看他，面對自己的大徒弟，到底沒有那麼沒情商，而是道：“你是我的首徒，不需要與任何人比。”

隻是他臉上不自覺流露的情緒，還是讓慕冷全都收進眼裡。

溫臨晚看到這裡已經皺起眉頭，看着接下來的場景，裡面沒有她，卻有她的影響。

因為鳳音一開始很聽慕冷的話，慕冷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但某一天後，慕冷再去找鳳音，準備帶着她練劍時，卻沒在她屋子裡找到她，傳音詢問，卻得到她在萬法司食堂吃飯的消息。

他并未反對鳳音的變化，隻是默默跟在鳳音身後，看她每天的行動和變化，他依舊帶着鳳音練劍，自然能注意到，鳳音手裡的木劍不是他送的那一柄。

他也注意到她是獨自一人去食堂，甚至一個人去上萬法司的一些基礎課。

當然，他也能注意到，偶爾鳳音會跑到主峰山下徘徊，似乎是想等誰，但遇到主峰的普通弟子下山，她又會躲開。

彼時他心裡就已經有所懷疑，直到今天在食堂看見鳳音對着溫臨晚笑容燦爛，慕冷心中蓦地升騰起一股怒火，引得他不顧門規拿出劍朝溫臨晚刺去。

幻境中，他自然成功刺中溫臨晚的手腕，在滿座混亂中，他得意地看着溫臨晚困惑不解地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你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天賦靈根就罷了，竟還來帶壞我的小師妹！她該辟谷的時候，你竟引得她起貪食之念，她該專心練劍的時候，你勾得她在外亂跑！”

“她是冰雷雙靈根，比你的單雷靈根還好，就該走上無情道，專修劍道！”

“你不該來妨礙她！”

他越說越激動，将劍抽出來後竟是又一劍刺入溫臨晚丹田。隻是此刻他忽然感覺刺入别人丹田的手感有些不一樣，這突來的感覺令他盯着眼前的一幕眼前恍惚，似乎與另一個他失敗的場景重疊。

忽然面前的景象裂開，許多碎片從對面溫臨晚的臉上剝落，随後越來越多的碎片散開，整個世界崩裂，他站立在沒有一絲光的黑暗裡，連自己都被黑色吞沒。

心中的明悟與恐懼同時湧上心頭，最後連這片黑暗也崩滅，他猛地吸一口氣，倒在地上的慕冷瞬間睜開眼，看着面前的白霧，他的眼裡充滿憤怒。

“蘇！沐！曦！”

三個字被他喊得咬牙切齒，哪怕臉已經癱瘓，做不成什麼表情，依舊能看得出他此刻心裡最恨的人是誰。

陣法中回蕩着他的怒吼，連在陣眼裡的蘇沐曦本人都能聽見，她不甚在意，慢條斯理地收好留影石，擡手之間陣旗全都飄出來，将這些東西都收進儲物戒指裡後，她才回頭去牽此刻格外安靜的妹妹的手。

“晚晚，來，我牽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