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相以,是别人的xiangyi。”
“我不是傻子。”
顧相以皺眉,“你是。”
吳晚期:“……”
“就是我知道了也沒有事情,我隻是想來看風景的。”
這話從一開始吳晚期就在說,現在也落不下,顧相以在他每次說的時候都在旁邊聽着,想說話還是要把人支開,在要求他把自己放下來之後,讓他先随意的看看,而自己有話要跟鹹宰說。
吳晚期覺得沒有必要,自己說的話,他是一點都不信啊,不過他覺得有必要,那自己就滿足他好了,這又不是多大事情。
顧相以看到吳晚期沉迷于前方的香料攤,放心,邊走邊問鹹宰,“秦初上是誰?”
“不知道啊。”
顧相以能信他的不知道就奇怪了,繼續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真不知道。”
“他多大了?”
“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
顧相以掌握信息不夠全面,當初問秦绯說隻顧着問當下自己覺得可能會有交際的人,沒有問其他人,萬萬沒有想到,沒有問的人先和自己有了交彙,下一次要長點記性了。
“你覺得他是誰?”
“我覺得啊,是我動不了的人。”
顧相以不想看鹹宰是對的,他能回答上來自己的所有問題,就是不回答,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想不通,秦绯說是會将自己的照片發給秦初上的人兒嗎?發給在童泰禾島上的人有理所依,發給在療養院裡的人為的是什麼?
如果隻是單純分享的話,說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還算是不錯,如果不是秦绯說分享,那沒有理由會從别的地方得知自己的樣貌和名字,沒有秦绯說,他們之間就是陌生人,了解一個陌生人更不理解了。
那個呆子,都已經躺在病床上了,還要給自己布置難題。
“顧相以,你走過了,來我的身邊。”
顧相以聽到吳晚期的聲音從自己的身後傳來,要不是他叫住了自己,差點就離他越來越遠了,走到他的身邊,不等問,他就分享。
“顧相以,我做飯可好吃啦!買些香料回去我做給你吃好不?”
問顧相以,顧相以還得看鹹宰,被看到的鹹宰是上輩子欠他的嘛?那欠得不多,隻是一點小錢,還負擔得起,隻是,“家裡面有,想做的話去家裡面做就行。”這種日常的對話簡直是非常懷念,并不是因為平時沒有,而是眼前的人兒身上沒有凝望之地的氣息,才會讓人覺得有新意。
“去你家?”顧相以問。
“你想去哪裡?”
“你家。”顧相以以為來到這裡就會見真章,沒有想過是走向生活的,如此一來,耗費的時間就更多了,不能很快見到爸爸和父親了,時間拖得越長越不安心,先問一問情況。
“你去過晚輔上港嗎?”
“不知道是哪裡。”鹹宰轉過頭看他,用敢于跟他對視的眼睛說明一切,“秦初上的事情我承認跟你打了哈哈,晚輔上港确實是不知道,你也能看出來。”
“你沒有看信嗎?”
“我對别人的秘密不感興趣。”
不管他說得是真是假,從他的口中是問不出來晚輔上港的任何消息了,凝望之地和晚輔上港就是相鄰的兩座城市,會不知道嗎?得空了再問問旁人。
顧相以在吳晚期的背上,雙手扒在他的肩膀上,直起腰,比平時在地面上的自己高出了一些,視角也更開闊了一些,他四周望着想要找山脈,晚輔上港和凝望之地隻相隔了幾座山脈,前方的算是嗎?
步行要走好遠好遠的前方山丘上布滿了沙子,在此之上又有很多的房子,像是山脈的樣子,那裡似乎是不知道和凝望之地有什麼關系的建築,很好認,不需要特意記。倒是鹹宰帶他們走的這條路要記住,要去的方向離顧相以想去的山脈方向有四分之一相反,他們要去凝望之地的左方。
“那裡是你家的方向嗎?”顧相以提前問出口,試探一下等待他們的是什麼,聽到回答的整顆心半顆心上升了、半顆心沉底了。
鹹宰說越過剛才所望山脈的盡頭就是他的家,而他剛剛也說了,自己有機會能去到他的家,這話代表着,他們現在去的方向福禍難料,百分之百的禍,另一分福,怕是死得不會那麼痛苦的福。
顧相以接下來不再問他了,到達目的地自己看,而到達目的地後,吳晚期的嗓子也啞了,說了一路上的話肯定很渴,顧相以把鹹宰給自己的水給了他,重新向鹹宰伸手,除了收獲到一瓶水外,還有一包字母餅幹,讓墊墊肚子,也順手給了吳晚期。
他們來的這裡是居民樓,就是剛進來凝望之地時吳晚期讓自己看的高樓,離遠了看,不過是高樓大廈,站在下面看,竟像是沙漠成精了一般,讓人有着自由、不被局限的恐懼與倍感壓抑。
這不是導緻顧相以餓着肚子在這裡等待的由頭,隻是樓房前有一片空地,依照自己吃了會吐的體質,沒好意思污染環境,便隻是喝水、坐在這被人堆起來的沙堆上面,等待着其餘遊客的到來。
慢慢地,太陽都跟他們說再見了,跑去曬其他地方了,遊客們還是沒有來齊,隻來了四分之一。
顧相以偏頭,見鹹宰沒有繼續坐在自己身邊時又擡頭,看向這個站立的人,想問的沒有問出口,眯起眼睛,辨别從高樓處墜落的是什麼,在遊客們四處交談的嘈雜、抱怨聲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就在尖叫聲中,他看清楚了墜落下來的是什麼。沒有一點遲疑,孩子降落的速度不給他半點思考的機會,不到一秒的時間沖出去。
在他朝判斷好孩子墜落的方向趕到時,孩子已經掉落在了懷裡,顧相以把孩子護在懷裡,身體向地面倒去,以翻滾來緩沖墜樓的沖擊力,不然光靠自己這身體素質,怕是真得殘廢。
突然,顧相以感覺有人護住了自己,在沖擊力盡數被耗盡後睜開眼睛,先看到的是懷裡的孩子,孩子暈了過去,松了一口氣。自己的手臂動不了了不着急,就躺在地上休息,喘着氣看向天空,還挺藍。
下一秒就被五指給蓋住了,還贈送了一個晃到重影的服務。
顧相以閉上眼睛,用不讓人拒絕的語氣跟他商量,“晃什麼啊,想吐。”
鹹宰看他沒有事情,收回手,吐槽,“就你這雙可人的眼睛能看到孩子墜樓是吧。”
可人的眼睛,是誇自己的話嗎?
誇眼睛的,那就是誇爸爸了。
顧相以回應,“謝謝。”
然後才是關于自己的回應,“不隻我一個人兒看到了,但我是第一個到達的,如果我等其他人看到,孩子就喪命了。”
顧相以困得掙不開眼睛,好奇怪,昨天晚上休息得極好,還不足一天的時間,怎麼會困成這樣子?不會是自己快死了吧?想到這個他不敢困了,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心裡默念着,不知道怎麼嘴裡面也開始重複了,被鹹宰聽到有話要問,“既然不能死,還救什麼人啊?”
“可我看見了。”
理由很簡單,看見了。
顧相以沒有聽錯的話,鹹宰是歎了一口氣。
兩個人在地上足足緩了有三分鐘,一位少年氣喘籲籲地跑下來,趕不上順直一口氣,跪在小孩子的面前,看到孩子還有起伏的胸膛,放心了,咽下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鹹宰見疑似家長的人來了,從顧相以的腦袋下抽出手,站起身子,把顧相以也給扶了起來,一面伸出手臂讓他有重心依靠,一面質問癱在地面上的少年,“你家裡怎麼敢有小孩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我我我我舅舅和舅媽在工作,沒有時間看孩子,就拜托我看着,我我沒有辦法,他他們說沒有事情的,我以為不會有事情的,誰知道我一個不注意,就讓弟弟在陽台上睡着了,就不小心掉了下來,幸好被救了,不然我交代不了。”
“現在你也交代不了。”
戴着黑框眼鏡的少年苦着一張臉,對顧相以說:“還是先謝謝你救了我弟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給你磕幾個頭吧。”
顧相以躲在了鹹宰的背後。
因為這個動作,鹹宰沒忍住笑出了聲,擋在他的前方了,對戴黑框眼鏡的少年語氣也和善了一點,“先帶你弟弟去醫院檢查一下,沒有事情後送到荔枝學校。”
“好好好,謝謝。”黑框眼鏡少年看到顧相以露出了腦袋看向地上的小孩子,對他鄭重地磕了一個,“謝謝。”
“不客氣。”
救人嘛,也就等于救自己了。
“那我就先走了。”
鹹宰見人跑了後,給兩個人使眼色,他們便跟了上去,轉身,面對顧相以的時候,嚴肅不了,尤其是在他剛剛救了一個小孩後,也會說一聲,“謝謝。”
顧相以沉默就是應了,由着他給自己檢查身體,出點血、沒有大礙,他這具身體要真有個大礙,就是屍體了,輪不到他在這裡說着小事。不過,人兒成髒髒包了,臉上壓的石子、沙子,跟在他的臉上點綴上了巧克力一樣,平白無故讓人眼饞、嘴也饞的。
“你避開了所有能對你造成傷害的可能性,腦子轉挺快的啊。”鹹宰的眼中對他有欣賞,大大咧咧地說給他看。
“因為我不能死啊。”顧相以的情緒有了起伏,語氣也變得清脆起來,不蔫啦吧唧的,不死就能完成自己的事情了,當然對此有期待了,但在此之餘,也不忘抓住鹹宰話語中的“可惜”兩個字,問到底。
“可惜什麼?”
“我們來這裡等什麼?”
鹹宰沖他笑笑,聽到有人說遊客到齊了,轉身離去。
顧相以沒有得到答案,再加上有人說人到齊了,内心是有點慌的,緊緊跟随着鹹宰的步伐還是把他的心思暴露了出來,看他邊走邊接了一通無聲的電話,不說話還不放下、挂斷。盡管可能猜出來了什麼,走到靠近遊客的地方時,沒有繼續站在鹹宰的身後,選擇站在了他的面前,以□□作為橫斷他與遊客們的橋梁。
“你想做……”
顧相以的話還未說完,隻見鹹宰從腰間的包包裡面掏出槍,半點不顧及地朝自己的右側發出一槍,又是相同的子彈入肉的聲音,又是人群的尖叫聲,好像又回到了在童泰禾宮的那個夜晚,也是像現在一樣,子彈擦過自己的身體,生死一線間死的是他人,唯一不同的是秦瓊斯是假死,身後的人是真死。
不隻鹹宰的手裡有槍,不隻一處有槍聲,可為什麼偏偏這些不是一處的血液是一起飄過來的!
顧相以的呼吸開始急促,眼睛裡面含着眼淚,看面前的人都重影了,不能看不清楚,不能看不清楚,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誰,陌生人就會變成熟人,不能這個時候生病。
可為什麼,要死啊?
活着不好嗎?
顧相以沒有眨眼,眼淚自然而落,一路而下,滑落到下巴處時掉落在了地面,砸中了路過的蟲子,它靜止不動的那刻,估計以為從未下過雨的凝望之地,開始下雨了。
要回家啊。
可是有家好回,沒家呢?
已經夠痛了,還要痛到什麼程度,才能不再被相似的畫面撕咬得面目全非,不能任由他們撕咬,不能攤開懷抱擁抱他們,不行的,顧相以做不到,隻能痛,痛到極緻才能與過去的自己暫時和解,讓他回到過去,把身體留給現在的自己。
可是,現在隻能死了啊。
顧相以的腦子非常得清醒,現在身體上的痛苦已經滿足不了過去自己的胃口了,請他出去的唯一辦法,就是用生命去換。如果讓他留在這裡,自己也是承受不住巨大地折磨而自殺的,兩相都是死,便在這裡賭一把。
不行不行,不可以,自己還不能死,不能白來,父親還沒有死,沒有死,不能死,對不起,顧相以邁不過去這道坎,他想以現在的覃響和顧絡尤來壓住回憶裡面的爸爸和父親,發現,現在的他們太渺小了,活着的他們還抵不過死了的他們能力強大,真是——太讨厭了啊!!!!!
“砰。”
顧相以被鹹宰推倒在地,撞到了後腦勺才醒過來,他感覺剛睜開眼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臉上就挨了一拳,他被打到偏頭的一瞬間,看到了自己的手裡面握着搶,而在錯落的腳步裡面,不知道哪個腳步的主人在大聲笑着。
“鹹宰,你不行啊,能讓一個小崽子搶了槍!”
顧相以的視線順着搶槍的手看到了人,果然是鹹宰,他将槍對準了自己,緊繃想反抗的身體被他看在了眼裡,便移開了槍,對準了一個地方,那裡原來有尖叫聲的,現在沒有了。
顧相以大約知道剛才自己陷入了什麼,又做了什麼,不過,現在已經清醒了,怕的是其餘人糊塗,特意提醒。
“你在殺人。”
“早點幹完,收工吃飯。”
不正面回答,顧相以便讓他正面回答,站起身,站在他的槍前,一字一句地說:“你在殺人!”
鹹宰不放手中的槍,甚至有一股挑釁的味道,“難不成像你一樣自殺嗎?看到死人就承受不了哭着喊着要死要活的,要不然現在你再給我表演一個,我行行好一槍崩了你?”
“謝謝,但我現在不想死了,你的方法對我沒用了。”從一開始言語對自己的效果就甚微,但面前的鹹宰仍能說出來,不管他幫助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想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麼,都不妨礙這一刻感謝他所說出口的話。
但剛剛幫了自己的鹹宰,手裡面的槍還是滾燙到能将人點燃的溫度,無法降溫,而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燥熱的空氣把人兒的腦子都給熏出了一股難聞、讓人嘔吐的味道,鋪滿了這片土地,這是他說的第三遍。
“你、在、殺、人。”
顧相以是一字一頓說的,而鹹宰隻是笑了笑,攤手,語氣平淡又自然,“如何呢?”
這便是顧相以要的正面回答,他擡手,把腦後的頭飾一點、一點地纏繞在脖子上,期間無論鹹宰手中的槍朝向何方,都會将他的子彈堵個嚴實,這個動作着實讓鹹宰無可奈何。
“這裡不隻有我一個人在殺人,而想救他們的隻有你一個,你救不了他們,不如明哲保身。”
“聽不懂。”
現在跟自己在這兒裝糊塗了,鹹宰覺得好笑,“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如何呢?”
真是讓他學到了,那便說最後一句,“你不是不能死嗎?”
顧相以纏繞到一半頭飾停下來,聳肩,“托秦瓊斯的福,我暫時死不了。”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有絕對的自信,在鹹宰有能力、有機會殺自己的時候,他拿話刺激自己活下去,雖然不知道他們因為什麼殺人,但其中沒有自己就是了。
“難道你要拖着這副殘軀,阻攔我們嗎?”
鹹宰指向前方的槍突然轉向至左方,想打一個出其不意,見到眼前的少年想來搶,迅速調換至右手,開出一槍,他自認為動作已經很快了,但有人比自己更快,在自己開搶之前就握住了槍,向右調整三厘米對準的是鹹宰的同伴。
鹹宰見過他的槍法,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得再調整了,隻好将損失降至最小。
這一次發出去的子彈換來的不再是悄無聲息,而是一聲咆哮,“鹹宰,你打我的胳膊幹啥!”
鹹宰笑不出來,松手,任由槍落到地面,在顧相以退後後用腳踢槍,讓槍再次回到自己的手裡,隻是這一次,他把槍收起來,平淡地提醒。
“你已經夠廢了。”
“我不介意,再廢一點。”顧相以是故意退後讓他把槍收起來的,自己搶槍沒用,承受不了後坐力的身體要不是剛才鹹宰還卸掉半數的力量,自己怕是說不出接下來的話了。
顧相以終于把頭飾全部纏繞在脖子上了,輕裝上陣,右手攤開手掌往前推,如他的話一樣,賞心悅目,“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