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絡尤再有萬分得嚴厲,都是說的起嘴的,光聽話很兇,但其實一點都不兇,這不是威脅,如果是威脅的話,在規嗚嗚第一次冒犯的時候就已經記在了心裡,不會給他寶石讓他買晚餐、也不會給他留晚餐了。
顧絡尤很清楚每個人想法不同得可貴,要的隻是互不幹擾,便也就是一直說的尊重了。
規嗚嗚不懂,他不任由顧絡尤的話一家獨大,想開口的時候,暈倒在了地上,露出來的是卸了衣櫃裡面抽屜、還打暈了人的覃響。這下子,嚴肅都到了顧絡尤給他豎起的大拇指上了,還欣賞地晃了晃。
覃響的表情驕傲,本想做一個帥氣的表情,這值得來一個,可是沒繃住笑,把抽屜安裝回去,轉身,跟顧絡尤說:“哪需要顧老闆親自動口、動手啊,我無償包管,不過,得寫張紙條道歉了。”
覃響去寫紙條,字裡行間滿是對規嗚嗚的抱歉,也隻是抱歉,将他打暈好過他真的永遠留在晚輔上港。
覃響不懷疑顧絡尤話中得真假,是他能做出來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在前往彩虹島、中轉童泰禾島去找顧相以的那艘船上,被各類星探遞名片的顧絡尤去接迷路的自己去餐廳的時候,他說過一句話,再不離開的話,他們會有難,有什麼難不知道,因為顧絡尤會選擇溫柔的做法。
一個不溫柔的人兒選擇溫柔的做法,一個能沖上前的人兒選擇了後退,與性格不符合得神秘感,如這雨一樣,來去都有預兆,卻不能跟随心意。
筆頭輕輕地敲着下巴,眼睛望着正在烘幹兩個人睡衣的顧絡尤,算是思考嗎?不,是将紙折成了千紙鶴,放在規嗚嗚的頭頂,“晚安。”
“睡衣裝好了,我們走吧。”
“走走走走……”覃響小跑着說了一路,不怕摔,再摔也會摔到顧絡尤的背上,接過裝睡衣的兩個袋子,袋子裡面的重量可不隻是一件衣服,不用看也知道多出來的重量是什麼。
覃響拿到手裡一把傘,出了酒店直接就上了出租車,還是原來的司機師傅,顧絡尤特意讓他等在了這裡,有目的地相熟總比沒有目的地相熟好。
“師傅,去衣服和手機的專賣店。”
有顧絡尤在,思考都會嫌棄自己多餘的,這不,他正在問他們沒有提前了解到的晚輔上港。
晚輔上港這個國家不大,人口尤為密集,光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城市就有上千萬人口,一路看下來,公共場所沒有一個,滿是人類的味道。
光是聽到就有一種很擠、很卷的感覺,莫說是親眼看到了,總覺得二十四小時都不夠這裡的人用了,詳情在于快十一點的晚上,衣服、手機店裡不說是人滿為患,也是有小小擁擠的。
燈火不通明,全靠秦姓的大老闆捐贈才能吃到電,可見晚輔上港的人均收入,平均下來是兩千人民币,工資不是多得多少得少,是少得少少少少。好在,這裡的消費水平不高,讓人能在低工資中大方地喘一口氣。
衣服最低價十達參,手機最低價三百達參,莫說功能,用于日常沒有問題。
顧絡尤特意問了店裡工作人員最高價,是無上限的,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消費起的,但卻是每一個人都能用得起的,這是他們還沒有深入得出的淺薄言論,或許也有用不起的呢,不敢輕易地下結論。
衣服和手機都好說,覃響在試衣間和顧絡尤說好了,能穿、能用就行,他們現在購買的是必需品,不是長久品,何況,連短暫期能不能生存下來都還是個問題。
在此念頭下,連頭帶腳算下來十套衣服打完折是五千一百六十五達參,兩部小手機是一萬七千八百六十七達參,不必太貴,不必太便宜,取中間值即可。
兩個人一同商量着來,一同随心意地來,購物出來連雨都變小了,上到車内完全放松下來的覃響因為司機師傅的一句話,有了些想法。
“你們不是豐楊櫻人吧?”
“是的話,怎麼對這裡這麼陌生?”
豐楊櫻,他們所在的這座城市名字。
“不是,我們是來探親的。”說出來有婆婆為人證,底氣是很足的,顧絡尤用了婆婆的身份,覃響請走了他的利用,填補上了一個真心實意地幫助。
“您經常載客,聽說過有人失蹤了嗎?”
“失蹤?”
“是的,我們在探親的路上路過一片區域,聽那裡有人說,有位婆婆的兒子失蹤了十來年,一直都沒有找回來,聽說是叫子落,身邊還有一位叫在居的人,您聽說過嗎?”
“沒有。”
子落、子落,到底是在哪裡聽過?
覃響打開手機自帶的浏覽器搜索子落,顯示的是搜索不到,但覃響敢肯定,這個名字自己一定聽到過,想起來隻是時間問題。問了車上的人,搜了手機後暫且死了主動這條心,在等時間的時候也不忘追追。
“又或許,是手機的問題呢?我雖然想不起來這個名字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出現在我腦子裡面的,但我有感覺,他是我在網絡上一定可以搜到的人。”
覃響跟旁邊躺在折疊床上的顧絡尤說,一個人一張折疊床擺在廚房裡面,現買的、現搬進來的,萬幸把買的衣服在路過酒店時先存在前台了,不然的話,任務負擔會加重加重再加重的。
本來要睡在酒店顧家床上的顧絡尤屈身在小小的一間廚房、一張折疊床上,也是真的僅此一夜僅此一夜僅此一夜,覃響也答應了,明天與婆婆告别去睡酒店。
顧絡尤還好,躺了一個小時沒有動,認床的人兒還沒有動,在自己話中不認床的人兒倒是動了千八百回,秉持着自作孽、不可活的态度,他沒有管,隻是說着自己知道的。
“晚輔上港搜不到其他國家的信息,也撥打不了其他國家的電話号碼,凡是晚輔上港的人都隻能與晚輔上港裡的人交流,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系,外界也是如此,找不到晚輔上港的任何信息,所以,網上這條路行不通。”
“怪不得,給我們如此肆意購買手機的自由,不怕我們報警和家人取得聯系嗎,原來如此。顧絡尤,晚輔上港是一個天然又或是人為的一個可以做壞事的屏障,可這裡的人似乎都有在好好地生活。”
“我們國家不是嗎?”
“是哦。”有人兒好好生活,就有人兒在做壞事,不隻是他們的國家和我們的國家,哪裡不是一樣的。
覃響沒有什麼表情,最怕的也就是沒有任何表情,和顧絡尤看似反問實則點醒人兒的話一樣,通透到張開眼睛,也看不了很遠的地方,這不是路走得不夠多的原因,走得再多,人兒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也是有限的,明白了人兒的能力天生是有限的,自然也就對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冷淡了。
覃響自知看不了很遠,所以才要往最耀眼的地方走,盡管能力再有限,一生如一日,堅守自己心中的路。
“光。”
“無光。”
“光。”
“無光。”
“顧絡尤,外面的路燈,在逗我們玩欸。”
“它壞了。”
頻繁地閃爍,終是換來了光芒。
“它又好了。”
“暫時性的。”
但有那麼一絲撒進院子來的餘光,落在了覃響的臉上,人兒閉上了眸子,天自然黑,人兒睜開眼睛,天卻早早亮了。
“起床了。”
覃響聽到顧絡尤的聲音,眼睛還沒有睜開就先下床了,靈魂還在睡夢中,軀殼先蘇醒了,“嗯嗯嗯,我知道,我會守夜的,你先睡覺吧。”
站在他面前的顧絡尤見他這副剛睡不醒的樣子,準确點來說是昏迷後、一夜輾轉反側終于在現在醒來的樣子,輕笑,語言上沒有半分寵溺,光憑着行動表示了,“已經六點了,還睡什麼?”
覃響痛的睡不着,就拜托顧絡尤将自己打暈,三個小時後将自己叫醒守夜,原本兩個人定的是五個小時,無奈躺在床上已經是零點了,三個小時足矣,現在是六個小時,六點?三點?沒有睡醒的覃響重新躺在床上,裹緊被子,越想睡說話越清楚流利,速度還很快。
“時間還早,我六點半起,再給我半個小時。”
“我還是第一次碰見賴床的人兒。”顧絡尤沒有很新奇,隻覺得有意思,不賴床的人兒,換言之一夜沒有睡覺的人兒,理解不了賴床的人兒是什麼因素求饒時間或者是人兒給他半個小時的時間,無奈歎氣,“這是你自己的時間,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在居,還沒有把子落叫醒嗎?”
顧絡尤的身體面對着覃響是堵在廚房的門口,調轉了方向面向婆婆的時候也是把身體當做了牆,堵在了廚房的門口,不想人兒被驚擾,人高馬大站在門口,裡面是何情況都是由他講說。
“他說六點半會起。”
“現在得起啊,别誤了上課。”
“您放心,誤不了。”
兩個人對話的聲音不大,是隔音不好,跟在耳朵裡面說話一樣,再有困意,也能插空問上一句,“誤什麼啊?”難道接下來還有什麼必須執行的事情?覃響的嘴上說着、心裡想着,再如何想、再怎麼想都想不到一個答案。
“上學啊。”
上、上學?
覃響一下子清醒了,表情滿是迷茫,“上什麼學?”
“早上遇到了婆婆,婆婆讓我們不要再貪睡,早早起床收拾了上學去,我尋思是婆婆記憶出了錯的原因,就順着婆婆的話說,得了兩身是我們尺寸的校服,才懷疑這是秦瓊斯的安排,聞到校服上的薄荷和檸檬香,确定了是他的安排,而我們一直在他的監視下,不管是昨天晚上的酒店,還是接下來我們要去的上港中學。”
“好喽!終于進入到他的計劃裡面了!”覃響現在活力滿滿,身上穿着的是睡衣,心裡早早就穿上了校服,激動地下床,邊收拾折疊床邊問,“不知道晚輔上港的校服款式是什麼樣子的,顧絡尤,你穿上了嗎?”
“穿上了。”
“哦?那不得讓我好好看看啊!”
覃響沒有轉過身看他時還能說出話來,腦海裡面空蕩蕩的一片,全部都在話中,畢竟說話帶轉身的時間還不到半分鐘,能有什麼想法,就算是有想法也來不及,不像是轉過身後,有自己說出口的半個小時睡眠時間用來欣賞一個人,在此期間,無人催促。
好看嗎?
好簡單地誇贊。
能令覃響肉眼可見得安靜下來,笑容很淺,深的都在顧絡尤那裡,想說話,可話也在顧絡尤那裡,好想叫他還回來啊。
說這校服款式是晚輔上港整個國家的風格,誇大了,就連一座城市裡的每所學校的校服都是不一樣的,眼前所見是豐楊櫻市上港中學的校服。
統一荷葉綠色西裝制服、内搭有白襯衣、同色系褲子上繡有一半花、一半祥雲,修身簡約大氣不累贅。
西裝除去銀質荷花駁頭鍊胸針下的校徽外,還有一條胸鍊從右方橫跨向左扣在一枚扇形的徽章上,懸挂在胸口,左右都有飾品,互不相幹,一如覃響和顧絡尤兩個人,各有各得養眼,無需決出勝者,兩個人皆是第一名。
“别忘記背書包。”
“好的,謝謝您。”您和婆婆都好出口,但婆婆出口總要有一番争議的,所以覃響避重就輕,接過書包的手沉了一下,有些意外這不是一個空書包,裡面是真的有東西。
他倒是想看看裡面有什麼,但起床、一番洗漱、吃早餐、換衣服讓時間到了這裡看不下去了,不免有些催促,隻好作罷,乖乖聽着婆婆各式各樣都要來一份地叮囑。
和談青蓮女士說的話不一樣,談青蓮女士隻得一句,‘終于清淨了。’就把自己送出了門。
小時候,覃響還問出幾句,‘媽媽,囝囝很黏人嗎?’長大後方才發覺,是時間,談青蓮女士想要屬于她一個人的時間,兒子丈夫得自覺不去打擾。
覃響的目光溫柔,聽完婆婆的話後向她保證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會遵守,然後才說:“我今晚要住在同學的家裡,不回來,您不用擔心我。”
“住朋友家啊?我家子落也有朋友了啊。”婆婆的目光裡面滿是欣慰,迫不及待地點頭,“好,好,放了學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就去玩吧,家裡的座機号你還不知道,我寫下來給你。”
“不用麻煩了,您說就行,我的記憶很好的。”
聽一遍就能記住,相應的看一遍也能記住,除了子落,大概是“天才”也要有休息的一刻吧。
“你看,交上朋友後人活潑了,記憶力也好了,一直讓你交個朋友你不聽,我不會害你的,這不是,聽我的是不是就會越來越好,以後可千萬不要不聽話了。”
雖然覃響不知道活潑、記憶力和交朋友有什麼關系,但他仍是點這番陌生、從未出現在他世界裡面話的頭。
好在,今晚顧絡尤能睡個好覺了。
覃響笑到出了門口,突遭顧絡尤突發奇想的一句話。
“你很難懂。”
“什麼?”
“你在笑着,我卻不知道你在為什麼開心。”就比如現在,他很開心地出了門口,是因為什麼開心?有人兒陪伴得開心是無期限的嗎?還是因為婆婆地叮囑?就兩個選項還不好選擇嗎?還真不好,因為還有選項是因為想不到還沒有出現。
“你啊,”覃響先出了門,轉過身望向顧絡尤的這一眼,光線如神的手指,輕點着他的腦袋。
明明人兒就在眼前,卻有一種他即将離去得神聖感,輕飄飄的,什麼都是輕飄飄的,第一縷扯破陰雲的光線是輕飄飄的、風吹來是輕飄飄的、話是輕飄飄的,“覃響因為顧絡尤今晚可以睡個好覺而開心。”
“似乎,你很意外呀?”覃響這句話是在試探他的反應,問句總要得到答案的,知道顧絡尤會誠實地告訴自己,但在他還沒有告訴自己前,覃響就從他聽到自己這句話的微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你還真得意外啊?那我就隻好再次回答你了。”
“你認床,想必是一晚上沒有睡好,再怎麼說你是自願的,也和我有關,已經讓你受了一晚上苦的我,眼見今天晚上你就能睡個好覺了,當然開心啦。”
這一刻,顧絡尤臉上的笑意就是最好的回答,因為他笑而引出來的笑容,試圖給他一些回報,思來想去,能給的隻有陪伴,可陪伴,有了很好,沒有也行,這種人兒啊,其實很可怕的。
“折疊床,硬邦邦地睡起來還挺舒服。”
“那肯定啊,你痛醒了自己往床闆上一撞就能再度暈過去,省去了我的幫忙。”
“這麼來的嗎?”覃響的胳膊很難擡起來,轉過身将腦袋對準了顧絡尤,“你幫我看看腫了沒有?實不相瞞,我是我們那一片出了名的完美頭型,可不能被撞毀喽。”
“讓我仔細的看看,”顧絡尤早看過了,六個小時那麼撞,睡夢中又沒有個輕重的,要是放任他撞下去,别說什麼完美頭型了,頭都不存在了,不過,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恭喜你,還能蟬聯完美頭型的寶座。”
“謝謝!聽上去完美頭型似乎很天馬行空,但是真的,海德堡還真有一個完美頭型的比賽,鄙人榮幸上榜。”覃響拍拍胸脯,無比驕傲。
“我和你的頭早就見過面了,甚至比見你的時候還早。”這的确離譜中又帶點緣分了,顧絡尤覺得好笑,又不得不贊歎這段緣分,與覃響一起,“難道你早早入鄉随俗了?”
“是桦拂歐,他喜歡找一些有意思的東西給我們看,其中就有海德堡完美頭型比賽,他很驚奇竟然還有這等比賽的同時投票了。我和化稍當時是沒有找到項鍊,正在無聊中打發時間投了一票。”沒一字是假的,真真切切的肺腑之言,發現比賽是巧合、投票是客觀的、偶遇覃響是意料之外的,誰能想到……
“比賽的順序是按名字首字母排列的,名字是匿名的,票數也是隐藏了的,你給誰投的票啊?”
“你啊。”
剛剛好是覃響。
“那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知道是我嗎?”
“知道。”
“你怎麼不找我說話?”
“你能用腦袋給我簽名嗎?”
“這個……”覃響用手指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随後指向顧絡尤,放松的手部一點都不見攻擊的力道,顧絡尤沒有防備,看看他想做什麼,沒曾想、想不到,他慢慢悠悠地彈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多笑笑、笑多多地接,“做不到哦。”
“做不到,就讓我還回來。”
“不行。”覃響看他就要動手,跑到昨天晚上買的挎鬥摩托車一旁,告訴店員說等雨停了、小了送過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送過來的,讓藍色的摩托車上隔一片地方、隔一片地方有分部不均勻的雨珠。清澈可見覃響,等待覃響跑開了,又見顧絡尤,兩個人來來回回地在摩托車周圍追逐、躲避對方。
完整的一顆雨珠看了一場“二人轉”,直到被聲音震碎,落在地上碎了八瓣,直接欣賞“八人轉”。
“婆婆,有人兒欺負我!”
“婆婆,有人兒惡人先告狀!”
坐在院子裡面樹下石凳上目送兩個人去上學的婆婆,沒有目送完,倒看到了牆邊那細小的洞裡一同鑽出了兩隻螞蟻,相伴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