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楚地來的大巫言太子是被詭物驚擾。他在作法途中嘔血身亡。皇帝繼續尋有名的方士、巫師。衛子夫求遍了已知的神仙。恰好霍去病遇見了不與人為難的“雷霆使者”,衛子夫便順帶着求了求。神仙無用,太子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他時時喘不上氣,細細的脖子上出現了可怖的淤痕。
那一夜,太子将死,衛子夫再次求到了雷霆使者。衛子夫忽覺有風聲拂過,耳邊隐隐傳來一聲慘叫,以及嫌吵鬧的抱怨。衛子夫一驚,低頭一看,懷裡的孩子已經轉危為安。
劉徹重賞了當時正在外間作法的巫師。衛子夫不會當面駁斥皇帝,心裡卻認定了雷霆使者。太子隻是一時脫困,仍被詭物侵擾。衛子夫命娘家兄弟,尋訪這位雷霆使者。
“所以,他們讓你來了?”劉嬛問道。
“他們不讓我來。我聽到他們說話,自己跑出來的。”霍去病似有赧然,輕聲說。
衛家人雖憂心太子,卻沒打算放自家孩子接觸詭物。别說能不能再遇上那位雷霆使者,就算再次遇上,誰能保證其無害?詭物向來不能以人心揣度,第一次不害人,不代表以後不害人。在這個詭物橫行的世界,引詭入室,禍害全家的例子屢見不鮮。衛子夫急病亂投醫,衛家人卻不信任長安街頭的詭物。
但是,少年人嘛,總有許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孤勇。
後來,霍去病的長劍當了一回導體,竟自帶雷霆之力。霍去病将長劍帶回。長劍護了太子兩日,在皇帝面前炸出大大的雷光,最後斷成兩截。皇帝這才知道衛子夫私底下的動作,也想起了被諱莫如深的女兒。
衛子夫此前隻知陳皇後生産時,有雷霆擊中椒房殿,恰好皇帝不想館陶大長公主繼續做他的外戚,借故廢了陳皇後,卻不知小公主真的身負神異。得知雷霆使者不是詭物,是陳皇後的女兒,衛子夫反而猶豫了。
霍去病沒想那麼多,半夜跑出來,縱馬直奔長門宮。若非劉嬛和大肉球拉鋸,吓得長安城諸多詭物不敢冒頭,霍去病可能就交代在長安城的夜色中了。到了長門宮,霍去病正猶豫着怎麼進門。若是不小心驚動陳廢後,怕是又有一番官司。他在長門宮外徘徊,發現宮牆上那一排洞,想進去,被電。好了,找對地方了。他守在洞外,等着和劉嬛“偶遇”。
“皇帝竟才知曉我的事?”劉嬛問道。
霍去病視線飄忽,踟蹰良久,磕磕絆絆的說:“陛下畏懼妖、妖異之物,旁人更害怕。”
劉徹确實安排了眼線,不止一個。眼線們忠君,更畏鬼神。被派到長門宮,守着妖邪,眼線們心中已有怨言,劉徹一沒真金白銀的賞賜,二沒時時視察他們的工作。看起來,他們被完全放棄了。哥幾個一商量,工作愈發敷衍。此時,小公主顯出了種種神異。越是心裡有鬼的人越是害怕。眼線們順勢完成了對小公主的迪化,以及自我攻略。劉徹見了狂熱邪教徒似的眼線們,氣的在宣室裡摔東西,心裡頭更加忌憚那個妖邪。
“衛子夫的兒子有難,我拍手叫好還來不及,為什麼要幫你?”劉嬛又問道。
有道理,這正是衛子夫擔心的。隻憑一腔熱血來求救的霍去病沒想過這個問題。
“太子也是你的弟弟……”看着劉嬛不為所動,甚至有點兒無聊的神色,霍去病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停頓了一會兒,說:“我不能替别人答應什麼。你要我做什麼,隻要我能辦到,都可以!”
“如果要你去死呢?”劉嬛追問道。話趕話說到這兒了,不逗你一下,對不起自己。
霍去病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他眼睛瞪得溜圓,嘴唇抿成一條線。他小心觀察劉嬛的神色。沒有孩童的狡黠,也不是天真的殘忍,眼前的女童單手握拳,撐着下巴,眼皮耷拉着,似乎有點兒漫不經心。那不是孩子應用的模樣。霍去病不由生出,“她确實是陛下的女兒”的想法。清晨的風帶着陰森森的寒涼,夾雜着不屬于人的聲響……
隻片刻,霍去病額頭已生出一層薄汗。
劉·想去睡覺·嬛:……你确定你是霍去病?初戰就敢帶着幾百騎兵,甩開大部隊深入匈奴腹地的霍去病?
霍·假如擁有上帝視角·去病:匈奴又不鬧鬼!
霍去病斟酌又斟酌,小心再小心,道:“公主想做什麼,我都無可奈何。但是,我覺得,還是活着的我更有用。”
劉嬛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自己吓自己,快被吓哭了。衛子夫是一定要見的。劉嬛得弄清楚,衛子夫是如何把訴求送到自己的耳邊。但不是現在。
誰家好人通宵之後,還要繼續工作啊?
“那你就好好活着吧。”劉嬛慢吞吞的說,“天色不早,我去休息了,你随意吧。”
——誰家好人晝伏夜出,大白天睡覺?
霍去病咽了口唾沫,小心的說:“太子之事……”
“等我睡醒了再說吧。”劉嬛随意的揮揮手,起身進了寝殿。
恰在此時,第一抹濃烈的朝陽沖破層層阻隔,落入這個靜悄悄的院落,灑在霍去病身上。尚有幾分愣神的少年一個激靈,面上更添幾分古怪。
——小公主她,不見陽光的嗎?
很好,皇帝的眼線們背叛的心路曆程,大抵已經清楚了。
這一覺劉嬛睡得并不安穩,似乎有人在她耳邊誦讀什麼,字正腔圓,讓人犯困又睡不着。
劉嬛煩躁的扯開被子,陰森森的望向聲音的源頭。
“……學而時習之……”人頭把自己擺在門檻上,搖搖擺擺,大聲背誦。
“衛公,你在做什麼?”劉嬛皺着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