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靈魂是身體的能源,隻要将靈魂裝回去身體就能再次動起來了吧?既然身體動起來了,他自然也就醒過來了..”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本,但沒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求求您..從現在開始,請讓我代替他好好活下去吧!!”
他的爪子緊緊勾住身下白色的布料,他想。
這樣一來死去的就隻是小汲,隻是一隻無足輕重的小鳥罷了。
- 5 -
小鳥的天真讓夏洛特玲玲控制不住得想笑,這笑也不是諷刺的,卻又控制不住的自嘲。
她忽然想起什麼,到了嘴邊的話拐了個彎又咽了回去,最後也隻是說讓小汲去找白胡子,隻要白胡子同意她就幫這個忙。
小汲抹了把眼淚二話不說就飛走了,夏洛特玲玲看着小鳥剛才踩着的地方沒有說話,也隻是愣了幾秒便從地上站起,而後慢悠悠地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她原本想着或許小汲的話确實觸動到了她,盡管隻是一瞬間也确實因為對方的話而有些心動,但白胡子并非會買他的賬,畢竟再怎麼說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件事都過于荒謬了。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事情甚至朝着更加荒謬的方向一去不複返。
小汲還是趕上了,撲騰着漂亮的羽翼追上已經開出的蛋糕船,氣喘籲籲地站在夏洛特玲玲面前,脖子上挂着印有白胡子海賊團标志的酒壺。
夏洛特玲玲愣了一下,最終還是笑出了聲。
小汲赢了,盡管再怎麼荒唐盡管并沒有明确同意,白胡子也還是默許了事情的發展,連同了白胡子海賊團的所有人都默許了他的選擇。
泊再一次活過來了,又或者說是泊的身體再一次擁有了自主行動的能力,而相對的與其樣貌相似的小鳥成為了安靜沉眠的那個。
再然後“泊”帶着小鳥的身體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踏上小船,漂泊于茫茫大海之上,似乎哪裡都能見到他的身影,卻也誰都找不到他。
緘默者的“複活”本又是一件能讓世界産生動蕩的事,卻意外的沒有任何風聲,所有見到他的人都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就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在世界的默許下所有人都默許了這件荒唐事。
泊的存在對于普通海賊起到警醒的作用,對于海軍則是無法輕舉妄動的警告,對于普通人而言就是被守護的安心和甯靜,不知情的人盡管會覺得疑惑卻不會說出口,畢竟泊不死的消息從瑪麗喬亞開始就不再是秘密了。
夏洛特玲玲帶着孩子們重新回到了萬國,所有人都回到了正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似乎并沒有因為什麼被影響,淺發青年的存在就像一場夢,在結束時也不忘給世界留下禮物。
到頭來泊還是和世界政府扯上了關系。
夏洛特玲玲坐在皇座上,孩子和傭人們都被關在了大廳之外,着實算不上年輕的女人沉默的發着呆,一個人在安靜且空曠的環境裡多愁善感。
她又想起許久之前自己做的那場夢,原本暖融融的陽光在回憶中變得灼人又刺眼,恍惚間奶油蘑菇湯的濃郁香氣在唇齒間缱绻環繞。
她回眸看向不遠處與太陽處于同一方向的少年周身環繞着嬉笑的孩童們,白光晃得她眼睛酸澀,這次卻不願再如了誰的意眯起眼睛,忍着針刺的疼也要看清那個臉被陽光的身影。
她已經分不清那時到底是光線熱辣的正午還是迤逦晦暗的朝暮,分不清模糊他的到底是陽光還是數十年未曾見面的記憶,甚至分不清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一個身姿單薄的少年還是永遠慈祥的修女。
他隻是站在那任由兩隻手被孩子們拉着晃來晃去,微微低垂的眼眸不知道是在看草地上星星點點的白花還是在注意玩鬧的孩子們不要被石子絆倒。
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那什麼都沒有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上的顔色讓他看上去就好像隐隐泛着光,他隻是站在那就已經像極了精雕玉琢的神像。
“那是大哥哥,大哥哥是羔羊之家年紀最大的孩子,因為笨笨的還不會說話,所以一直沒有人願意領養他。”
不會說話?
“修女媽媽說之前好不容易有人想要帶大哥哥走,但是離開一個星期之後他就又回來了,就是今天玲玲在外面睡覺的時候回來的。”
沒有人要他?
“沒有人願意領養的大哥哥很可憐,但是大哥哥很溫柔哦,是羔羊之家除了修女媽媽之外對大家最好的人,大家都很喜歡他。”
他叫什麼名字?
“诶?玲玲忘記了嗎?大哥哥..的名字.....”
什麼?
“我說,你忘了嗎——大哥哥沒有名字呀!”
孩童稚嫩的聲音猛然将其拉回思緒,回過神時仍然還是城堡大廳熟悉的環境。
夏洛特玲玲艱澀地動了動因為長時間定格而僵硬的脖頸,感受着骨頭之間摩擦的滞留感,就像沒有上油的機器人那般動作遲緩卡頓,而與之相反的是封存了數十年的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洪水那般席卷了她的大腦。
不對。
不對不對。
原先随意拼湊的記憶碎片瞬間四散開來,如同被摔碎的玻璃相框分成千萬片,每一片都倒映着一份獨屬于她的記憶。
是她搞混了,從一開始這段記憶就是錯誤的,一旦明白了這點所有的違和感瞬間布滿整個畫面,頭皮發麻地将勉強拼湊得玻璃碎片重新規整好,恢複成曾經完美無缺的相片。
不該被夢境混淆的,清晰的完整的,不屬于其他任何時間段任何人的相片。
- 6 -
63年前。
5歲的夏洛特玲玲因身體過于巨大和對故鄉的破壞,被父母抛棄到巨人族居住的“艾爾巴夫”,随後收容于那裡的“羔羊之家”。
不同于夢境的後知後覺,那天就是她第一次與那位“大哥哥”初遇的時候。
年幼的夏洛特玲玲擁有一身用不完的巨力還不知下手輕重,初來乍到就一拳打死了巨熊,要不是有突然拔地而起的土牆阻攔,還差點弄傷“羔羊之家”的孩子們。
那是她無法輕而易舉弄碎的土牆,但在剛起興趣時土牆就重新歸隐地底不留一絲痕迹,随之露出的就是站在牆體之後将孩子們擋在身後的身影。
他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年紀,站着還沒夏洛特玲玲坐着高,氣勢卻是十足的,讓躲藏在後面的孩子們充滿了安全感。
即使站在對立面他也是不帶任何敵意的,看着玲玲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玩鬧的孩子,平靜而又溫柔,原先面無表情的臉在看到她時露出了淡淡的無奈的笑容,就像以往媽媽看着她時露出的樣子。
語調輕柔的大哥哥向前走了兩步拉近距離,然後踏着從地面不斷隆起的土台與玲玲視線持平,伸出用石沙彙聚而成的大手握住了玲玲的手。
他面帶笑容語調随着唇角上揚,帶着令人暈乎乎的笑音,他說,“你好,小妹妹。”
大哥哥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着“羔羊之家”的孩子們,就像大家對他的稱呼那樣,所有人都尊敬着喜歡着這位溫柔的哥哥,當然玲玲也不例外。
“羔羊之家”的主人是一位漂亮是一位慈祥漂亮的修女,她就像“羔羊們”的媽媽一樣,孩子們除了大哥哥之外最喜歡的就是修女媽媽。
但大哥哥卻不同于孩子們那樣對修女媽媽充滿信任,而修女媽媽似乎也并沒有想喜歡其他孩子們那樣喜歡大哥哥。
“羊羔之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被帶走一批孩子,他們會被送到隔着大海之外的其他地方,聽修女媽媽說他們都去了一個叫家的地方,有人收養了孤獨可憐的小羊羔們。
而大哥哥早就已經到了可以被收養的年紀,但每一年都會推脫成為留下來照顧孩子們的那個,即使修女媽媽心有不滿卻也并沒有多說什麼。
直到後來的某天一位身穿海軍軍裝,面相嚴肅看上去有些可怕的叔叔來到了“羔羊之家”,他一眼就看中了在院子裡陪孩子們玩鬧的大哥哥。
大哥哥還是被“收養”了,所有的孩子們包括修女媽媽都由衷為他感到高興,可玲玲卻很清楚地看見一向喜歡笑得溫柔的大哥哥在離開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回應孩子們的歡送,隻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開心,玲玲不太明白為什麼明明再次擁有了家,大哥哥卻更喜歡待在被稱之為“孤兒院”的“羔羊之家”。
不過很快玲玲就不用思考為什麼了,因為沒多久大哥哥就再次回到了這裡。
那天修女媽媽生了很大的氣,皺着眉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大哥哥,大哥哥背對着玲玲,因此玲玲并不知道大哥哥當時的情緒,隻知道那天孩子們躲在樹幹後面,偷看修女媽媽和大哥哥面對面站了很久卻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再後來生活又回到了和以往一樣的狀态,大哥哥依舊照顧着孩子們,唯一不同的是從那時起除了開飯的時候,修女媽媽很少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
在冬至祭十二天禁食日上,夏洛特玲玲思食症發作破壞了巨人族的村莊,巨人族的長老約魯魯視玲玲為“惡神”想殺死玲玲,但反被重傷身亡。
巨人族視夏洛特玲玲為帶來毀滅的罪魁禍首,最終“羔羊之家”被迫遷移别處。
在6歲生日會上,夏洛特玲玲因為吃東西吃得太過忘我差點将修女和孩子們連同食物一起吃掉,大哥哥不得不使用能力控制住玲玲,為了弄到足夠的食物還與巨人族産生了沖突。
等玲玲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孩子們又高興又難過地看着她,哪裡都不見大哥哥的蹤影。
消失了許久的修女媽媽走過來慈愛地撫摸着她臉,告訴她大哥哥再一次離開了“羔羊之家”,而這次他不會再回來了。
大哥哥又被收養了嗎?
大哥哥被收養了,就再也見不到大哥哥了嗎。
是啊,不過,說不定很久很久之後就能再次見到他了。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大哥哥的名字。
他的名字啊..
他說自己沒有名字哦。
修女媽媽溫柔地笑着,然後拿出了唯一一張有大哥哥的照片送給了玲玲。
“玲玲想去找大哥哥嗎?有人說願意收養可愛的玲玲哦,玲玲離開這裡就可以擁有家,就可以去找大哥哥了。”
去找大哥哥吧。
那個聲音這麼對她說着。
有人這麼對她說了,夏洛特玲玲就乖乖點點頭拿着那張唯一映照了大哥哥身影的照片離開小島。
收養夏洛特玲玲的人是一個叫長面包的奇怪叔叔,他給玲玲吃了一種奇怪的果子,很難吃但餓了很久的玲玲還是将果子全部吃完了。
長面包帶着夏洛特玲玲在海上漂了很久很久,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組建了bigmom海賊團,夏洛特玲玲一天天長大,從個位數的年齡長到兩位數的年紀,她每天都在尋找大哥哥的消息。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久到夏洛特玲玲都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久到她的孩子都長大了,久到她已經記不清時間,記不清是誰某天帶給了她尋找數十年的有關大哥哥的消息。
盡管大哥哥奇怪得和并沒有像她一樣長大,盡管大哥哥不再會對任何人溫柔地笑,盡管那些人告訴她大哥哥并非她口中所述的種種,但她仍然堅信那就是她要找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
夏洛特玲玲還記得自己從未有過和那天一樣高興過,就像一個終于找到親人的孩子,飽含淚水滿懷期待地順着消息找到了大哥哥出現的地方。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僅僅隻是幾個小時之差,她再次錯過了和大哥哥相見的機會,留下的隻有一具沒有靈魂的殘缺的空殼而已。
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夏洛特玲玲都在努力尋找,每一次都有用最快的速度到達有關大哥哥消息的地方,但每一次都是撲空或是見到沒有靈魂不會行動的空殼,且每一次的大哥哥都隻保留在十多歲年紀的模樣。
直到近乎六十年的時間她再一次見到了有關大哥哥的消息,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這一次并非任何人将情報遞交到她的手上。
她看見全世界的人都在談論緘默者的存在,談論一個有着大哥哥模樣的不會笑不會表達情緒的名揚四海的海賊,她才終于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夏洛特玲玲卻沒有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樣直接去找他,而是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通緝令不知道更新了多少次數字,等到那孩子終于不隻是十多歲的年紀,等到覺得他不會像以往任何一次消失。
63年後的現在,夏洛特玲玲終于再次見到了活着的會跑會跳會說話的他,原先隻是想見見他的心情在對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湧起了将人奪走的念頭。
盡管現在的他屬于白胡子海賊團,盡管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夏洛特玲玲不願意再一次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因此她做出了搶人的決定。
她願意為了久别重逢的故人與其餘的海上皇帝作鬥争,隻要他留下來,留在她的庇護區,但現實并不如她的意,擁有和其他人相處記憶的故人在失去對玲玲的所有印象之後,永遠不會選擇于他而言的陌生人。
夏洛特玲玲終于夢醒了,她意識到那人早就生生死死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又是為了誰拿自己的命去換别人的生,不知道輪回了多少次,和誰擁有了她不知道的記憶,拼湊成了願意為其付出一切的存在,至少這個存在現在并不屬于夏洛特玲玲。
玲玲已經很累了,她找了太久太久,久到記不清年月,這次是他活得最久的一次,但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而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找下去了。
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老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他下次長大。
她想,如果等不到就不等了。
因為她真的沒有時間再繼續這場漫長的夢了。
- 7 -
兩年後。
ASL三兄弟用兩年的時間長大了,羅在偉大航路創出了屬于自己的名聲,白胡子海賊團仍舊在堅持不懈地尋找通往最終之地的道路,bigmom海賊團變得随遇而安,紅發站在吃瓜一線熱鬧看得開心。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但唯一不謀而合,相似到詭異的是他們都在有意無意尋找着有關那個人的存在,直至今日。
而風暴中心當事人本人毫無察覺有關自己的所有腥風血雨,隻知道每天邁着新生的小短腿到處摸索,企圖找到逃離這個圈了他兩年的無聊之地的方法。
從會爬開始就到處亂竄,幾乎将島上的每寸地都摸遍了,到現在實在是無聊得不行,要不是看不見的原因早就順着海底跑出去了。
是這樣的,泊又活了。
隻不過重新從豆丁點兒大的模樣長了一遍,經過兩年的時間目前也隻是個兩歲大的小豆子而已。
盡管很遺憾這次複活讓他失去了寶貴的視力,隻能靠耳朵和手到處摸索,還失去了能夠預言查看曆史觀測未來的能力,且還遺忘了複活之前的所有記憶,真真做到了肉眼可見的投胎轉世。
但值得高興的是,不同于上輩子他終于終于能夠順暢且流利地說話了,甚至和普通孩子一樣獲得了表達面部情緒的資格,終于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表現任何自己想表現的情緒了!
也因此咱們可愛的小泊在終于會說話但根本找不到人說話的情況下憋得自己到處亂跑,且最近真的在試探着往水裡探索,想試試能不能拓寬活動範圍,不要隻僅限于在一片廢墟中探索。
至少來個能夠對話的活物吧!
生活不易,小泊歎氣。
皺着個小眉頭用手試探着摸摸冰涼的海水,短短的五指在水中展開又合上合上又展開,玩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抓抓地上的沙灘。
兩隻小手捧起一捧沙子在手心凝聚成石塊,又将石塊在手心裡拉長壓扁成各種形狀,試了無數次才試探着做出了能将自己容納進去,且能夠漂浮在海面上的容器。
确認容器确實堅不可摧後滿意地點點頭,摸索着爬進了容器,将乘着自己的圓形容器小心翼翼地放進水裡。
将容器完全封閉成蛋形,确保不會有水流進來也不會沉下去之後,軟軟綿綿的小瞎子安安心心地躺在石蛋中閉上眼睡一覺,打算來一場睡醒飄到哪就去哪的随意旅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