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紅彩紙紮的燈籠連成一片,鞭炮聲音不絕于耳,東邊的三進院子裡,仆從正在張貼燈籠糊窗花。
令姝等人前幾日到了江南,在葉家的祖宅住了下來,今日是花神日,外面街道上正在舉行花神遊街的祈福儀式。
院子裡支起一張圓桌,令姝帶着府裡的小丫頭制果子,這果子是程母教授她的,是蒲州的特産。
程母的手藝特别好,炸的藕圓子令姝能吃一大盤,佩娘釀的綠梅酒香甜可口回味甘甜,分别這些日子她還挺想她們的,不知如今她們可好,京中的令父和程朝又在做什麼?
前日裡父親和程朝的信都到了,兩人不約而同的都隐瞞京城的消息,隻說局勢不明朗,交代令姝不要外出,夜裡院子要安排侍衛巡視,他們擔心有人會向她下手。
令姝凝視着京城的方向,輕輕歎氣,自古皇權更替,總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這江山馬上就要易主了。
夜幕降臨,街上燈火喧嚣,漆黑的天空染上一朵朵彩色的煙花,五彩斑斓的燈光打在院子裡,一掃往日的陰霾。
令姝帶着小桃向後院走去,行至院外,便看見青覃焦急的迎了上來:“夫人,府中闖進了刺客,我們一個失察讓他搶走了小少爺。”
小桃手中盛滿糕點的瓷盤墜落,驚醒衆人,令姝撥開人群走進去,院子裡其他人無事,四周躺着幾個身着夜行衣的刺客,正門口立着一個受傷的刺客,懷中抱着哇哇大哭的曦哥兒。
令姝掃視一圈發現母親無事,她心下松了口氣,冷眼看向刺客:“你是誰派來的?端王還是定王?”
刺客避而不談,惡狠狠的開口:“要想你弟弟活命,就叫人這些全部撤走,不然我就摔死他。”說完單手舉起襁褓。
“孩子是無辜的,你的目标是我,我叫人撤走,用我換這個孩子。”令姝揮手示意青覃等人退出院外。
刺客低頭沉思片刻:“要換人也可以,叫你的人備好馬匹傷藥和路引。”
眼前的一幕與去年重疊,令姝回想那人當時的說辭,冷靜下來安撫刺客:“馬匹和傷藥我都可以給你,隻是這路引也不是我随随便便能拿到的,你給我些時間,我叫人去打點。”
令姝說完準備轉身離去,刺客見狀亂了心緒:“慢着,不要路引,你叫旁人捆住你的雙手慢慢走過來。”
令姝遵循他的要求捆住自己的雙手,朝刺客慢慢走去,身後突然覆上一具溫熱的身體抱住她,眼淚落在她的頸間:“姝兒,不能過去。”
是令夫人。
令姝回頭瞧見一張布滿淚水的臉龐,令夫人的眼淚滑落眼角,痛苦的朝她搖頭:“不要過去,别過去。”
令姝顧不得安撫她,連忙給小桃使眼色示意她們将令夫人拖走,轉身朝刺客走去,身後傳來令夫人凄厲的呼喊:“姝兒,母親錯了,母親不犯糊塗了,母親隻要你好好活着,你别……”
令姝深吸一口氣:“我已按照你的吩咐行事,馬匹和傷藥都在西角門,你挾持我做人質過去即可,這孩子給那丫鬟。”
小桃接過曦兒退至安全處,刺客攥住繩子示意令姝開路,兩人走到院門處,令姝雙眼緊閉快速俯下身子,開門的一瞬間迎面鋪來一盆辣椒粉,刺客猝不及防吸入一口嗆住,雙眼被辣椒粉糊住刺痛難忍,手中長刀掉落在地上。
青覃帶人抓住刺客後立馬掏出帕子給令姝擦臉:“夫人,您沒事吧?”
令姝拍幹身上的辣椒粉搖頭:“護住了雙眼沒有大礙,将他押下去細細審問是誰派來的。”
令姝還沒來得擦臉就被令夫人抱了滿懷,她心疼的掏出帕子給令姝擦拭:“你這孩子,吓死為娘了你知不知道!”
“我沒事,早在進門前我就吩咐青覃他們布置了,不會有事的,您吓壞了吧,都是女兒的不是。”
令夫人沒有說話,隻看着令姝心酸的流淚,抱着女兒不肯撒手。
梳洗後令夫人溫柔的在身後替令姝通發:“阿娘好久沒給你梳頭了,上一次還是你出嫁的時候。”
晚上的一場驚吓似乎讓令夫人恢複了神智,令姝糾結良久還是拿出了那封和離書。
“阿娘,你看看這個。”
令夫人就着梳妝台的燭火閱讀,令姝一臉擔憂的看着她,隻見她擡手捂住嘴唇,眼淚湧出打濕紙張,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令姝:“和離書?他真的與我和離了?”
她這副模樣讓令姝後悔将和離書給了她:“阿娘,您沒事吧,是女兒自作主張,你要是不願……”
“我願意的很,姝兒,我……終于解脫了。”她的眉眼瞬間舒展起來,綻現久違的光彩,她開心道:,“我困在令家将近二十餘年,直到此刻才覺得如釋重負!”
“我很開心,我以後我再也不是令家的夫人,而是葉茗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