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悄悄的,花香流動,花瓣落在裴朔的肩上,他長得倒是文質彬彬氣度不凡,說出來的話叫人想一棍子打死他。
“真的,公主府……有鬼。”他說得十分慎重。
作為一個穿越者,借屍還魂這種事原本很是稀奇,但是自己經曆過便不稀奇了,撞鬼這種事情更不顯得稀奇了。
“裴大人,你認不認識什麼驅鬼大師,最好是能送他好好投胎輪回的,不要再纏着我了。如果能讓他得道成仙再保佑我平安富貴就更好了。”
裴大人沉默片刻:“……要不我請個禦醫來看看你的腦子?”
裴朔微微一笑,“你要是不給我介紹大師,下次遇到那豔鬼我就叫他去裴府找裴大人你,反正裴大人你風韻猶存,那豔鬼想必也十分歡喜。”
裴大人此刻千言萬語都吐不出一個字來,枉費他讀書萬卷,竟都不知該如何說些什麼,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叫這厮在龍虎牆外頭淹死算了。
所有的波濤洶湧最後盡數被他咽了回去,他抑制着額角跳動的青筋問道:“你要和尚還是道士?”
裴朔思索道:“都要,甭管靈不靈的你都請來。”
裴朔下定決心,一定把那豔鬼送下去。公主殿下溫婉可愛,要是被那豔鬼吓到就不好了。
裴政動了動嘴唇,千言萬語最後隻化成了一句話,“你離公主遠點兒。”
倆人不歡而散。
屋裡頭裴夫人和謝蔺也沒什麼共同語言,裴夫人努力找了些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公主今年十幾了?”
謝蔺頭也沒擡,“十六。”
裴夫人讪笑一聲,“懷英方及弱冠,年長殿下幾歲。”
謝蔺嗯了一聲。
裴夫人又溫和笑道:“懷英那孩子自小不在我膝下長大,初來京城,對京内諸多事物不熟,若是惹出事來還請公主見諒。”
謝蔺聽了這話卻是眉梢一挑,“他既進了公主府,便是本宮的人,往後惹了什麼事也自有本宮擔着。”
裴夫人笑笑沒再說話,好在裴大人很快便回來了,二人辭了瓊華公主便回去了。
謝蔺指尖正捏着一枚墨綠扳指把玩,濃烈的綠色和白玉般手指相映成趣,染着豆蔻的指尖圓潤漂亮。
他玩了兩下便覺得沒意思了,随手往裴朔方向一抛,裴朔穩穩接住,笑容浮現眼底,順手藏進懷裡。
“公主。”裴朔狗腿地湊上前去,在謝蔺要端茶時搶先一步遞過去茶杯,又狗腿地站在謝蔺身後給他按了按肩。
謝蔺笑道:“裴大人交代什麼了?”
裴朔彎唇道:“裴大人問臣洞房之事。”
謝蔺:“哦?你怎麼答的?”
裴朔歪頭道:“公主不是誇臣甚是勇猛?”
謝蔺抿唇輕笑,這厮頭腦雖蠢,但有時候卻很有眼力見,又很聽話。
謝蔺拍了拍他的手,“以後想要什麼吃的喝的玩的都和彩雲說,叫人給你買回來,銀子不夠了直接去賬房支,出門在外不要丢了本宮的臉。”
裴朔捏得更起勁了,笑容滿面回了一句“是”。
公主殿下真是天神仙女下凡,包吃包住包玩,還有零花錢拿,這麼好的神仙日子他可不能被那豔鬼搶了。
謝蔺又道:“以後你住到瓊樓去,若非本宮傳召不必來此。”
“是是是。”裴朔答應得極其爽快。
這日子怎得一個“美”字了得。
他死了都要埋在公主殿下身邊。
外頭彩雲進來,領了裴朔往瓊樓去,一路上都在講公主府的規矩,諸如什麼公主院内點燈便是要驸馬侍寝,若是未點燈驸馬切不可随意入公主院中之類的。
穿過幾道攀花門,月亮拱門外垂着紫藤,角落種着桂樹,不遠處假山上有宮人穿花戴綠地經過一聲聲喚着“驸馬爺”,湖水面上飄着一層飄落的桃花,有太監正在打撈,裡裡外外侍衛圍了一層肅穆莊重。
瓊樓比起裴朔先前的院子可是大了何止一倍,比裴大人的主院更是要大上不少,不過裴朔倒沒心情看院子,他腦子裡還裝着昨夜那豔鬼。
他拉過彩雲壓低聲音,“彩雲姐姐,向你打聽個人。”
彩雲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冷淡模樣:“驸馬爺請講。”
裴朔想起那日石碑上的字,“你知道謝明昭這個人嗎?”
這三個字仿佛帶着某種魔力,讓彩雲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手中的帕子不自覺地滑落,但她仍然緊緊地揪着帕子的一角。
“怎麼了?”
彩雲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連忙撿起帕子,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低聲道:“驸馬爺打哪兒聽了這個名字?”
裴朔道:“公主的院子往西到鏡花園子,再右拐幾裡地,過了紅廊,後山前頭有塊荒草地,裡頭……”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彩雲用帕子捂住了嘴。彩雲連連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她低聲而急促道:“驸馬爺可别再問了,往後也不可再提了,謝明昭,是公主是同胞兄長。”
裴朔心裡一咯噔。
他早有耳聞,瓊華公主當年還有位早逝的同胞兄長,早在好些年前便是因為落水而亡。
落水……水……
紅衣美豔男鬼。
那樣貌還有幾分肖似公主殿下,隻是眉間多了一顆朱砂痣。
青天.白日的豔陽天,裴朔平白出了一身冷汗,那臉色比彩雲還要慘白幾分,他淺淺扶住旁邊欄杆咽了咽唾沫,後背出了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