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再弄些道士和尚打擾本宮,懂?”
豔鬼的聲音如同自地獄傳來般寒風刺骨,裴朔瘋狂地點頭。
謝蔺莞爾一笑,然而那笑容卻讓人毛骨悚然,蒼白的唇瓣輕輕一碰,透出一絲陰森的氣息,“明日滿月,本宮在湖邊等你,若是不來?本宮就吃了你。”
裴朔心中一緊,沒有任何其他選擇,隻能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
謝蔺終于松開了他,裴朔眼疾手快,雙手按着窗子,深吸一口氣,啪地一下關住窗。關得太快,外面的謝蔺還沒完全躲避開,啪地一下,腦門就被窗子碰出一塊紅印子,他揉了揉腦門,面色越發無語。
還沒來得及離開,裴朔卻見那扇窗子又猛地打開,他回頭看向謝蔺,眼神中帶了一絲耐人尋常的意味。
“去死吧,惡鬼。”裴朔抓着一張黃符,心中得意洋洋,啪地将符紙貼在謝蔺的腦門上,眼中閃爍着一絲興奮的光芒,“這可是大師開過光的,你小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謝蔺站在原地,面色不改,慢悠悠地将黃符揭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開光?”
聲音輕柔卻透着一絲嘲諷,裴朔心裡一咯噔,難道那秃頭和尚給他的符紙對這豔鬼無效?
裴朔見不管用,幹脆從地上搬起一籮筐符紙,手忙腳亂地捏出一張又貼到謝蔺的腦門上,然而對方絲毫沒有要魂飛魄散的迹象,反而是那張俊美的臉上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好像是在觀看一場有趣的鬧劇。
裴朔左手抱着筐,右手不斷地拿出不同的符紙,開始往謝蔺臉上貼,直到他滿臉都是黃符。風一吹,晃悠悠掉下來一張,正好露出一隻滿含怒氣的眼睛。
裴朔和那隻眼睛對視的瞬間,心中一緊,随即摸了摸籮筐,又捏出一張貼到了謝蔺的眉心上方,口中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貼完臉上,籮筐裡還剩下不少,便開始往謝蔺的胸前、胳膊上挨個兒地貼,直到籮筐空空,眼前的豔鬼滿身黃符,被風吹起時呼啦啦作響。
他滿意地扔下籮筐,雙手抱胸,帶着幾分自信與挑釁,笑道:“大舅哥,做鬼還是不能太得意。”
然而,謝蔺的冷笑打破了他的得意,“是嗎?”
裴朔頓時警鈴大作,不由得後退一步,面色驚恐,“你……你怎麼還活着?”
謝蔺撕下眼前的幾道符紙,指尖一彈,那符紙便飛了出去,瞬間消失在夜色中,裴朔見狀咽了咽口水。
“驸馬!你方才說什麼本宮沒聽清。”
裴朔不屑地冷哼一聲,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旋即臉色一沉,撲通一聲麻溜地跪在窗子旁,高喊道:“大舅哥,我錯了。”
“我說我是想助您早日飛升成仙,您信嗎?”
謝蔺冷笑一聲,滿身黃符被風吹得搖搖欲墜,那張漂亮的臉上帶着嘲諷與玩味。
裴朔低頭小聲道:“我覺得我是真心的。”
謝蔺招招手,“過來。”
裴朔哭喪着一張臉,心道那秃驢老道居然敢騙他,還吹噓說着黃符必定叫這男鬼灰飛煙滅,如今灰飛煙滅的馬上就要變成他裴朔了。
“大舅哥……”裴朔膝行兩步,顯得可憐巴巴。
謝蔺将腦門上的黃符摘下來,指尖一捏,啪地貼到了裴朔的腦門上,又慢悠悠地摘下身上其他的黃符,盡數貼到裴朔身上。
“不許撕。”
裴朔幹笑一聲,“不敢不敢。”
謝蔺看着他這滿身黃符的滑稽模樣,心中又氣又笑,“區區人間的和尚道士奈何不了本宮,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裴朔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黃符,差點兒把牙都咬碎,那群騙子可是從他手裡騙了不少錢财,明天他就去把那幾個騙子的大本營端了出出氣。
他低着頭不敢說話,謝蔺想着他應該是知道怕了,心中一軟,“罷了,本宮心善,你帶一壇東城門梨花娘子家的薔薇露來,本宮就原諒你。”
“知道了。”裴朔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聲,心中卻暗自打算,按理說這大舅哥也沒死多少年,道行也不該如此奇高,或許隻是黃符對他沒用,他屋子裡還有一盆黑狗血……
謝蔺好心地幫他把窗戶關上,準備爬回去睡個美覺。
屋内裴朔也終于舒了一口氣,掙紮着爬起來,小跑兩步開始搖晃元宵,“元宵,元宵,快起來,鬼來了,他在窗子那邊。”
元宵迷迷糊糊揉了下眼睛,“爺,咱們不是二樓嗎?”
裴朔搖晃元宵的手突然頓住,陷入沉思,随後繼續瘋狂地搖晃元宵,“他果然是鬼,他真的是鬼!不然怎麼能爬到二樓,完蛋了,明天晚上他就要我的小命。”
而此時窗外,謝蔺懸空而立,衣袂翩翩,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唇角卻浮現出一絲微笑:“這下爽了。”
誰叫裴朔這厮一連幾日都叫來那些道士和尚的打攪他的好夢,今天晚上裴朔也别想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