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朱夫人和她兩個孩子就這麼死在了宮裡一事,蕭憫起先是覺着晦氣,後來與謝玉真等人回了鳳儀殿以後他心裡又生出了許多怨怼。
那三個人屬實可惡,早死晚死都得死那為什麼非要在這時候死?
就算這時候死那為什麼偏偏就死在了宮裡?
她們死不死的無所謂,但無端給宮裡帶來了晦氣不說還壞了他的好心情,這可是愛妃第一次接受各州刺史夫人的朝拜,第一次就出現了這種事傳出去不是敗壞愛妃的名聲嗎?
蕭憫越想越氣,越想越覺着那三個人可惡。
他整個人面色不愉,眉頭皺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果然,下一刻蕭憫便生氣地說道:“那三個人是哪州刺史的家眷?兩個小的頑劣不堪到處亂走,大的不懂規矩在宮裡自缢真是晦氣!”
發現陛下此刻已經心有怒意,陳媛姬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道:“陛下,她們是信州刺史陸雲鶴的家眷。”
聞言,蕭憫怒道:“這個陸雲鶴是怎麼教養子女的,他的子女竟然如此頑劣,還有他夫人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不想着怎麼善後反而還自缢了。”
陳媛姬眼中笑意更濃,但為了不讓蕭憫看出來她刻意壓制了一下,她道:“是啊,陛下,這陸雲鶴着實可惡,今日我大梁有四十六州的刺史來都城述職,其餘四十五州的刺史都相安無事,可偏偏隻有陸雲鶴出了這樣的事,依臣妾看,既然他的子女如此頑劣,那說明他平時疏于管教對他們極其縱容,這陸雲鶴說不定是一個德不配位屍位素餐之人。”
她這樣說無異于火上澆油,蕭憫本就對陸雲鶴不滿,現下聽了她的話更加怒不可遏,恨不得當下就對陸雲鶴予以嚴懲。
不得不說陸雲鶴也是太冤了,他的夫人和兒女死在宮裡,按理來說該委屈的是他,若遇上個明事理的人說不定還會給他一番補償,但可惜他遇上的是蕭憫,他可不管緣由不管陸雲鶴究竟委不委屈,他隻知道這陸雲鶴觸了他的黴頭,再加上陳媛姬一直在拱火,蕭憫此刻對陸雲鶴厭惡到了極點。
“傳朕旨意,信州刺史陸雲鶴教子無方,縱容子女犯下大錯,即日起免去他刺史之職,遣返回鄉永不叙用!”
這便是皇權,他的一句話便可讓一個多年來汲汲營營一心想往上爬的人所有的努力都化為泡影,陸雲鶴無疑是醉心于權勢的,這麼多年的刺史生涯他還想更進一步,讓陸家也更進一步,為此他做了那麼多,包括他想利用長女與劉将軍結親也是為了這些,但可惜,皇帝的一句話就結束了他日後的宦海沉浮。
他是夠倒黴的,明明他什麼也沒做甚至無端失去了夫人和兒女還得到這樣一個結局。
但這怎麼能夠呢?
比起他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陳媛姬覺着隻是免了他的官職也太便宜他了。
陳媛姬陷入回憶,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她将左手放在右手臂上,隔着衣袖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裡的燙意。
她的右手臂上有一塊燒傷的傷疤,那是當年陸明英在她屋外縱火留下來的,他趁着她晚上睡着放火差點沒燒死她,大火蔓延她的屋子整個都燒了起來,甚至就連她的手臂也被燒傷,可面對陸明英做下的惡行她的好父親說了什麼?
‘你不是還活着嗎?’
是啊,她還活着,所以即便陸明英放火差點燒死她她也不能繼續追究下去,陸明英是他的寶貝兒子,而她什麼都不是。
時隔多年,那塊傷疤似乎還在滾燙着,火熱的感覺即便隔了衣袖也擋不住它反而愈演愈烈。
她恨啊!
她恨陸雲鶴永遠都是以一副無關緊要的姿态高高在上,無論她被怎樣對待,無論她遭受了多少淩虐他永遠都是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仿佛這些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時候忽視比直接的淩虐更加令人心寒。
他一貫是什麼都不管的,仿佛這樣就能置身事外。
一如對待她的母親,明明他早有□□另娶之意卻從不肯放在明面上說,仿佛這樣就能顯得他是多麼道德高尚一樣。
可他還是用他的态度說明了一切,對尚在病中的妻子施以冷漠,用無情的态度放任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更是與朱月娘珠胎暗結并默許她給自己的妻子寫信氣她。
他以為這樣便算他什麼都沒有做了?
不,他是所有人中最可惡的!
他比朱月娘可惡,他比那兩個孽種更可惡,是他的放任、忽視、默許才造成這後來的許多事,沒有他也根本不會有這些!
陳媛姬眼神一凜,她幾乎是快要克制不住心中洶湧的恨意。
按理來說她如此恨陸雲鶴該是怒意橫生的,可她此刻偏偏冷靜極了,她平穩出聲,從她的語氣中很難感受到什麼其他的情緒,“陛下,臣妾覺着您不該隻是免了陸雲鶴的官職,畢竟陸雲鶴犯下的罪行又豈是隻有教子無方這一件?”
“他還有什麼罪行?”蕭憫問道。
陳媛姬看了蕭憫旁邊的謝玉真一眼,道:“對姐姐不敬!”
一聽他對謝玉真不敬,蕭憫立刻來了怒意,先别管他是怎麼對謝玉真不敬,總之蕭憫情緒先上來了,他當即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媛姬解釋道:“今日各州刺史夫人進宮朝拜姐姐,可隻有他信州刺史的夫人沒有來朝拜姐姐,雖然朱夫人沒能來朝拜姐姐是因為她為了去找那兩個貪玩的孩子,後來又自缢身亡,可難道這樣就能免去她朝拜姐姐的禮數嗎?”
蕭憫立刻看向謝玉真,問道:“愛妃,她真的沒有來朝拜你?”
謝玉真點了點頭,道:“是這樣的陛下,媛姬說的沒錯,朱夫人的确沒有來朝拜我,她一入宮就去找那兩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