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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薄荷味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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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然被她說得臉上一熱,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笑着推開她,擡頭望向體育館高高的、有些斑駁的天花闆。陽光透過高窗灑下,形成一道道光柱,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塵埃。她心裡默默想着——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驚豔”到誰,但她隻是想……隻是想,當新學期開始,當她再次站到他面前時,能是最好的、最不一樣的自己。至少,是她努力過的樣子。

——

假期像抓在手裡的沙,總在不經意間流逝。快要結束的某個周末,陽光難得地慷慨,暖洋洋地灑滿了街道。市中心廣場上的巨型“福”字和紅色燈籠等新年布景還未完全撤去,空氣中依舊飄散着若有若無的炒栗子和糖畫的甜香,到處是趁着假期尾巴出來逛街的人潮。

蘇曉珠和陳霖,這對新晉的小情侶,原本扭扭捏捏地想約會去看場電影,又覺得兩個人太尴尬,于是便不由分說地把伊然和另一個“電燈泡”老旭也一并拉上,美其名曰“集體活動”,實則形成了奇妙的“雙陪同看護”組合。

電影院門口,巨大的LED廣告牌滾動播放着最新電影的預告片,彩色的燈光閃爍不停。伊然穿着一件新買的淺藍色絞花毛衣,确實比假期前清瘦了一圈,下巴線條更明顯了些,襯得皮膚愈發白皙透亮,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精神飽滿。

老旭遠遠看到她,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幾步誇張地沖到她面前:“我的天呐!林伊然!你、你發生了什麼事?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快告訴哥,你過年是不是沒吃飯?怎麼瘦了這麼多?!”

他一邊咋呼着,一邊還真就繞着伊然轉了一圈,捏着下巴啧啧稱奇,像是要确認眼前這個人不是被外星人掉包了。

伊然被他這副活寶樣子逗得哈哈大笑,眉眼彎彎,故意揚起下巴,帶着幾分小得意地說:“旭哥,我真的很努力,真的是靠‘管住嘴邁開腿’拼命堅持下來的!效果顯著嗎?” 她還俏皮地原地轉了個圈,展示了一下。

“顯著!非常顯著!” 老旭猛點頭,随即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真的,你有這毅力,做什麼事都能成。不過……你瘦下來,确實比以前更好看了,精神多了!” 他最後這句說得倒是挺認真,不再是純粹的打趣,眼神裡帶着點真誠的認可。

電影院大廳裡彌漫着濃郁的焦糖爆米花香氣,引誘着人的味蕾。蘇曉珠和陳霖不負衆望地去排隊買了一大桶,還配了兩杯可樂和一支沙士汽水。而伊然卻徑直走向旁邊的小賣部,在一衆薯片、巧克力和冰淇淋中,淡定地拎回來一盒切好的、碧綠生青的黃瓜條,外加一小碟芥末醬油。

老旭剛接過陳霖遞來的沙士汽水,看到伊然手裡的東西,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不是吧,伊然妹妹!你來真的啊?看電影不吃爆米花喝可樂,你啃黃瓜?!”

“黃瓜很好吃的,而且很健康又幫助減肥。” 伊然得意地拿起一根黃瓜條,在芥末醬油裡輕輕蘸了一下,然後“咔嚓”一聲咬下去,吃得一臉滿足,仿佛那是人間美味。

老旭看着她那副甘之如饴的樣子,徹底無語,隻能搖頭歎氣:“服了,我徹底服了你了!女生的世界太可怕了!”

電影開始了,放映廳裡迅速暗了下來,隻有巨大的銀幕發出明明滅滅的光,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伊然坐在中間靠左的位置,左邊是咋咋呼呼啃薯片、喝沙士汽水的老旭,右邊則是明顯處于“初戀試探期”的蘇曉珠和陳霖。

伊然能感覺到右邊那兩人之間彌漫的、有些微妙的、帶着點小緊張小甜蜜的氛圍。她偷偷用餘光瞄了一眼,看到陳霖的手在座椅扶手上猶豫了好幾次,終于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輕輕地覆蓋住了旁邊蘇曉珠放在扶手上的手。曉珠的肩膀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然後迅速低下頭,臉頰在黑暗中也泛起了可疑的紅暈,但…她沒有掙脫。

而左邊的老旭,則完全沉浸在電影情節和他手裡的零食中,時不時被逗得低聲笑出來,或者緊張地吸一口氣,還試圖跟伊然分享他覺得“超好吃”的薯片,被伊然用“黃瓜大法好”的眼神堅定地拒絕了。這對比,讓伊然心裡有點想笑,又有點莫名的……羨慕和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失落。

她轉回頭,目光投向大銀幕。畫面上正放到男女主角在雨中笨拙地告白,然後擁抱在一起的經典鏡頭,背景音樂也恰到好處地變得煽情起來。放映廳裡響起一片低低的吸氣聲和女生的感歎聲。

伊然看着那唯美的畫面,看着女主角臉上幸福又羞澀的笑容,心中忽然被什麼東西輕輕觸動了一下,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如果有一天……隻是如果……也能有那麼一個人,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會看到她的努力,會讀懂她的心事,會不言不語卻用行動将她護在身後……會牽起她的手,在這樣昏暗的、隻屬于兩個人的空間裡,一起分享一桶吃到最後手指都沾滿焦糖的爆米花…如果那個人是秦逸…那該多好。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回想起那個雨夜,仿佛那裡還殘留着一點點、轉瞬即逝的、帶着濕意的溫熱觸感。

電影還在繼續,主角的故事走向高潮。窗外的年味或許正在一天天淡去,而她的心,在經曆了這個假期的決心與悸動之後,似乎也在悄悄地、卻又無比堅定地,醞釀着屬于自己的、嶄新的、關于勇氣和期待的青春轉折點。

她想,開學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或許就是……

——

伊然日記小結:

2005-02-09

我繞過人間煙火,

穿過江邊清晨的薄霧。

笨拙而努力地,

重塑成更好的自己。

隻盼某天你回頭時,

目光穿過人海,

為我,一眼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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