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将桂花蜜塗在窗棂上時,月光正巧被雲翳吞沒。黏稠的蜜液在黑暗中泛着磷火般的微光——這是她按殘譜所載,用崖蜜混入夜明砂調制的追蹤劑。林婉兒撥動琵琶的左手突然頓住,第四弦上沾着星點金粉,與阿寶掌心的算盤珠粉末如出一轍。
"子時三刻,東南角。"謝雲舟的紫砂壺底在青磚上叩出暗号。他月白袍角掃過蜜痕,留下道蜿蜒的熒光,像條蟄伏的蛇。
沈清歡将最後一籠桂花圓子碼進漆盒,特意在盒底夾層撒了赤箭麥粉。蒸騰的熱氣裹着異香漫過後院,驚得暗處傳來聲壓抑的噴嚏。她佯裝不知,将漆盒留在半掩的櫥櫃裡,銅鎖虛挂着半截斷發——那是白日從阿寶屍身上剪下的。
二更梆子敲過三響,梁上傳來瓦片輕移的動靜。沈清歡蜷在竈台後的柴堆裡,看着黑影如壁虎般遊下房梁。那人腰間别着的鶴嘴壺,正是昨夜投毒的同款。
"謝家的貨船三日後抵京。"黑影突然開口,驚得沈清歡指尖發涼——竟是商會賬房孫先生的聲音。他取漆盒的手突然轉向,摸向櫥櫃深處的陶甕,"蘇會長要的可不是這點心方子..."
甕蓋掀開的刹那,林婉兒的琵琶迸出個裂帛之音。沈清歡猛拉暗繩,梁上預先懸着的鹵汁兜頭澆下。孫先生慘叫着捂住眼睛,指縫間騰起白煙——那鹵汁裡摻了生石灰,遇水即沸。
"孫先生好雅興。"謝雲舟的折扇挑開蒙面布,露出張布滿燙疤的臉,"三皇子府上的龍涎香,怎的沾了滿身?"
沈清歡的柴刀架在他頸間,刀背映出窗外晃動的火把。漕工們的号子聲突然逼近,二十個赤膊漢子扛着米袋堵住巷口。孫先生喉間發出怪笑,突然咬破後槽牙——卻隻嘗到滿嘴饴糖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