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盧瑟先生給我的告别語。”
傅月明笑眼彎彎:“别說廢話,親愛的。最後的方案是什麼?”
“我會用洗腦技術,清空你所有的記憶。”
傅琅推開門,走了進來。
“傅女士,您來了。”
傅月明淡定地沖她點了點頭。
和大多數克隆人不一樣,傅月明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基因的來源。她甚至還會對記錄着制造她的過程的文件内容進行評價。
而她的四個基因供給者,目前傅月明已經見過了三個。而要說她最喜歡的……
是傅琅。
一個溫和、包容、強大,如山嶽般厚重的東方女人。
強大、包容、溫和,并且情緒穩定。
根據傅月明對她的側寫,傅琅最适合的工作應當是軍人或者警察。她先天有着高道德感和高自制力,還帶着跟白癡沒什麼兩樣的理想主義。
和她的老師們的過去一樣。
溝槽的理想主義者。
雇傭兵這種隻看錢不看人的生活,其實每天都在折磨她的道德觀吧。
但為什麼還要繼續做下去呢?
奇妙。
别扭得有些有趣了。
黑發藍眼的小姑娘在綠色的營養液中托着臉頰,笑眼彎彎:“我還以為我會死呢。”
“金色的那位女士可是想殺我很久了。”
“畢竟客觀而言,你确實很危險。”
傅琅聳聳肩,在艾德拉旁邊坐下,跟她一起看着營養液中的傅月明。
兵團的大家長紅狼女士伸出手,輕輕地覆在玻璃表面。
“我不贊成殺掉你,但我一定會對你做出有力的限制。”
傅月明在那雙溫和的棕色眼睛裡看到了她自己的臉。
“我要對其他人的安全負責。”
“這聽起來可太糟糕了。”
傅月明的語氣很輕柔:“所以,除了洗腦以外還有什麼?”
“我猜那位金色的女士不會相信隻靠洗腦就能限制住我。”
而這也是事實。
洗腦隻能攔住傅月明一時。她被一群腐爛的蝙蝠教導過,他們有着無數個應對洗腦的小妙招,包括但不限于用人格分裂的方式儲存記憶。
而當傅月明取回自己的記憶時,就沒人能夠阻擋她了。
“來吧女士。”
傅月明的語氣很輕柔,咬字中帶上了溫潤甜美的韻律。金錢與毒汁在她的言語中共舞——那是罪惡的味道。
“告訴我吧,女士。”
然後我會預告你,我再度蘇生後的未來。
艾德拉在旁邊聽着感覺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要舒張開來:家的感覺。
多麼哥譚。
傅琅有些興味:“你以為我們會怎麼對付你?”
“洗腦成一個傻呆呆的木偶,然後劃歸到小白鼠的行列?”
傅月明簡單想了想,提出了幾個方案。
“我的臉似乎還不錯,也許會有别的用途。但我覺得我的科研價值要高很多,畢竟我是唯一一個活下來并且能溝通的氪星人與人類的混血,不是嗎?”
“但你們會進步的。”
她的語氣很肯定:“而那個更成功的混血,或者更成功的氪星人克隆,他或者她,需要一個練習的對象。”
“氪星人是最優秀的武器。而給武器開刃,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同族的血為他哺食。”
“我會死在那個更成功的實驗體的手中。”
傅月明得出了結論。
“但在那之前,你會先想辦法幹掉我們。”
傅琅接上了那句傅月明沒說出口的話。
她撓了撓黑色的短發,長歎一口氣:“如果你是個男孩,也許你确實會迎來這樣的命運。”
但兵團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女孩。
八十年前,在一場戰争中,一群女孩抓到了萊茵河畔的一座小城。
這裡駐紮着一支軍隊,他們以軍需為名掠奪别人的母親、妻子、女兒,并以此為樂。
為了保護自己,母親、妻子、女兒,有十三個女孩率先脫下了裙子,穿起了褲子與馬靴,拿起了刀和槍。
她們和其他的女孩們一起,将那些不想讓她們活下去的人埋進了泥土之中。
在廚房裡切割豬排與牛骨時幹脆利落的女孩們,在切割另外一些肉類時也并不會顯得多麼遲疑。
當然,毫無疑問的,她們知道這種行為的後果——一群普通的女孩要怎麼抵抗成年男人組成的軍隊?
于是她們拿上了那些已經被切碎的肉塊們曾擁有過的東西。刺刀、匕首、槍支、彈藥……她們向南出發。
整個歐洲化為一台巨大的絞肉機。她們和路上加入她們的更多的女孩一起,一路奔逃。
白色的、黃色的、黑色的。在這場因求生而起的逃亡中,膚色、血統、信仰、過往,這些似乎都不再重要。
當這些女孩逃亡到海邊,她們總算能夠暫時喘一口氣。而在這時,她們在沙灘上撿到了一位公主。
她和她們所見過的公主完全不同。
強健的身體、流暢的肌肉、紅潤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她的手指上有着因武器而生的繭子,眉眼中是被朔風與戰鬥打磨出的銳利刀鋒。
她一點都不蒼白,不纖細,不柔弱,她完全不符合社會的主流審美。
但毫無疑問的,她是美麗的。當她睜開眼,那雙比太陽更為明亮的藍眼睛掃向其他人時,沒人能夠否認她是一位公主。
這是一位源于大地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