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主教導了她們很多。
如何尋找食物、如何更好地戰鬥、如何拾起已經破碎許久的自我,從男人的母親。妻子、女兒,成長為一個個獨立的人……
她像一棵不言不語的樹,隻是紮根在大地上,茁壯而自由地生長。炮火無法焚盡她的生命,風雨無法撼動她的意志。她隻要站在那裡,就是引領女孩們前行的道标。
逃亡的女孩們在那位公主的指點下握緊了武器,也由此積攢了最初的籌碼——強大到能夠用以交換生存資源的武力。
在那場世界級的戰争中,女孩們沒有太多的選擇。在主動出擊和束手就擒之中,她們選擇了主動戰鬥。
在鮮血的洗禮中,最初的viriditas出現了。
那些承蒙公主教導過的女孩們始終心懷愧疚。
公主教導她們戰鬥,本意是讓她們保護自己,而不是讓她們為了金錢去主動參與更多的戰鬥。
雇傭兵本質上是一群為了金錢出賣一切的鬣狗。她們用公主交到她們手中的武器,去做她所不願意見到的事,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種背叛。
于是她們在其他方面加倍彌補。
“所以,兵團會平等地一切需要幫助的女孩。”
Viriditas的第六代兵團指揮官紅狼如是說。
“在排除必要的維護費用、保證成員的生活水準、以及支出給後勤部進行裝備升級的相關費用後,兵團剩餘的收入,全部用于救助需要幫助的女性。”
無關年齡,無關背景,無關過往。隻要這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女性,那麼viriditas就會幫助她。
這是每一個接受過兵團教導的女孩所應該做的事。
也許随着時代的變化,這條規則有所删改。比如說從“無條件幫助女性”,轉變為“幫助女性和孩童”;從“幫助所有的女性”,轉變為“優先幫助無辜的女性”……但最核心的一點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Viriditas兵團是女性因自衛而産生的兵團,為幫助女性而存在。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傅琅以這句話做結。
屋内沉默了很久。
傅月明慢慢地揚起了一邊眉毛:“嚴格來說,我不是純種人類。”
“但前段時間有人在加利福尼亞撿到了一位紅彤彤的外星公主。”
傅琅八風不動:“那位毛茸茸的公主作為純種外星人都能被我們撿回來養,你還有四分之三是人類,自然也可以。”
“但我很危險?”
“我還是那個觀點。就算你的潛在危險再高,現在的你也還沒有做出那些事。”
傅琅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人可僅憑你所擁有的天賦來為你判處死刑。”
如果她們那麼做了,她們和在獵巫行動中無差别燒死一切不符合他們期待的女人的那些男人,又有什麼區别?
“當然了,我是隊長,我得對其他人負責。”
傅琅聳聳肩:“兵團的規矩是,殺一人,當救十人為抵。而被我們救下的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會與我們直接挂鈎。”
如果被我們救下的人犯錯,那麼他們的錯誤也是我們的錯誤。我們會負責處理、糾正、終結他們的錯誤。
如果被我們救下的人行善,那麼他們所行的善也是我們的善。這些善果可用來抵消我們殺人招緻的罪孽。
“我們從加入兵團的那一刻起,就會學習着承擔責任。”
傅琅站了起來,平視着漂浮在培養皿中的傅月明。
作為兵團目前的最強雇傭兵,傅琅已殺過上萬人。
在一場場戰争中,在一次次暗殺中,在一輪輪追擊中。她殺過男人、女人、老人、孩童。
但她救下的人同樣數不勝數。
也許兵團的“規矩”隻是一層遮羞布,她們死後仍然會因為殺了太多的人而堕入地獄,或者進入畜生道……總之差不多這種。
但救人這件事本身,就可以用來緩解殺人所帶來的心理問題了。
“你擁有我的姓氏,所以我是你的第一責任人。”
你的錯誤也是我的錯誤,你的善果也是我的善果。
“所以,女孩,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傅琅将她的手掌貼在了玻璃上,仿佛要将她的體溫隔着溫涼的營養液,傳遞到傅月明的身體中。
我知道你人生的最初,所處的環境并不好。你會認為這個世界将傷害你,傷害那些值得更好的東西的人。
這可能會讓你看待世界的方式與我們有些不同。
但在按照你現在的想法,破壞這個“無趣”的世界之前,要不要試着不帶着任何的偏見,重新生活一次呢?
“我利用兵團的規則,讓你能夠擁有更長時間的生命。”
傅琅的聲音溫和而平靜。
“而你也将成為兵團的成員。你不會進入兵團安置普通人的流程中,而是會由我們十三個直接撫養。”
“你,和艾德拉,你們都是特殊的成員。”
傅琅摸了摸艾德拉的腦袋,看向傅月明。
“作為你們的責任人,你們未來所犯下的錯誤,都将由我們擔負。”
要考慮一下嗎?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在這個世界上再進行一次真正的生活。
不是“實驗體03”,而是“傅月明”。
最後的結果毫無意外。
傅月明本就沒有堅定地要毀滅這個世界的意志——她跟這個世界的人都不熟,暫時沒有毀滅世界的動機。
像狂笑蝙蝠那樣将全世界化為死寂的焦土?也許值得嘗試,但傅月明不介意多給這個世界一點時間。
就像傅琅說的那樣——去看看。
去真正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個世界是否真的絕望到需要被毀滅。
而且她見過的蝙蝠标本多了,但新鮮蝙蝠還沒見過呢。
這可是屬于我的世界的蝙蝠俠。
在收到傅琅的确認消息後,白猞猁推門進來。
按照兵團的規則,當隊長确定堅持某件事,并且在十三人集會中沒有獲得超過半數的反對時,那麼她的意志即是兵團的意志。
而當确認了這一點後,白猞猁也會服從于紅狼隊長的想法,配合她的行動。
“我們會在你的基因上做點手腳。”
白猞猁切了塊光屏,投影出基因模型。她開始現場解說該如何通過基因編輯技術,将傅月明身上人類基因那部分發揮到最大,進而壓制那四分之一的氪星基因。
全場算她四個人。伴随着講解的逐步深入,傅琅和艾德拉顯然已經陷入了宇宙貓貓頭的狀态。
傅琅确實學過生物知識,在這個專業上也有個碩士學位。但涉及到這種超越現代科技水平的基因工程相關,讓她跟上白猞猁的思路,還是有些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