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雙眼亮晶晶地點頭，躍躍欲試地往廚房挪去。它把自己重組成一台家政機器人了，趕在他醒來前學了308道早餐的做法，現在正是實驗的機會——它一定能讓他吃上美味津津的早餐。

許多拉住它，“等會我讓人上門修廚房，晚上給你換零件，修好了再做，不急。”

他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我去公司食堂吃，應該能趕上最後一輪的早餐。”

機器人興緻缺缺，它無聊地掰動自己的手指，昨晚它把這十根手指的敏捷度和柔韌度調高了十級，不僅能把胡蘿蔔丁切成片，還能幹點别的。

“你編号多少，給我看看。”

機器人登時警戒地盯着他。

許多沒注意到它的眼神，他正在穿襪子，“我去辦公室查查你的合同在哪，把它遷到我名下來。”

哦……

機器人掰開脖子下方的金屬片，遞給他看。

“這個編号……”不是家政機器人的編号。

機器人緊張地捏着金屬片，怯怯說：“改、改過……”

許多：“調整過型号？”

機器人點了一下頭。

許多：“以前是什麼？”

機器人兩眼茫然，呆呆地望着他。顯然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機器人。許多把金屬片替它嵌回去，摸摸它的脖子，說沒事，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我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他走了，讓它好好在家裡，等會給上門修廚房的開門。

機器人送他到電梯那裡，看電梯下行到一樓，才轉身折回家。它坐在昨晚許多坐過的那張沙發上，又把自己的腦袋拆了下來。

剖開腦袋，取出裡面承載記憶的那一塊。透明的橢圓形，裡面盛着滿當當的藍色物質，那是記憶的體現。記憶越多，藍色物質越滿。它的這塊幾乎全滿，但有一半記憶色塊是灰暗色，那代表記憶缺失。它看了許久也想不起來那些記憶是什麼。

機器人晃了晃記憶，眼前一花，五彩斑斓的色塊跳來跳去，找到關于這台機器之前的型号記憶塊，手指捏住那小塊藍色，想把它删掉，掐出來又舍不得，還是塞了回去，把腦袋裝回脖子，“咔咔”兩聲擰正。

空氣裡隐隐漫着烤串的味，還有那個陌生男人的臭味。

它嫌惡地抽動鼻子，滿屋找了一圈，沒有消毒器。它拍響隔壁的門，開門的是一台家政機器人，穿着圍裙，圍裙前面的兜裡挂着幾瓶消毒液之類的東西。

“借。”機器人上手去拿。

家政機器人扭開身，怒氣沖沖說它沒禮貌，就要關門。

機器人一巴掌拍在門上，門直接震動了兩下。

一分鐘後，它把家政機器人的肚子拆了，從裡面掏出更多的清潔工具。全部打包回家，隻留家政機器人躺在地上，嘤嘤哭了。

消毒液加消毒水對着陌生男人坐過的地方噴噴噴殺殺殺，将所有味道殺得隻剩下消毒水的味，才扯起沙發布扔進洗衣桶清洗兩遍再高溫殺毒三遍。

中午修廚房的人是捏着鼻子進來，吐着出去的。比醫院的消毒水味還沖。

機器人歡樂了，送消毒液去還給鄰居。家政機器人還躺在地上，被開了肚子這種事情對它們而言等于壞了，沒主人送修就好不了。它哭得嗓音都啞了，看它過去，哭幹的眼淚又憋了幾滴出來，渾身抽顫，想躲回屋裡卻動不了。

它們沒有自修程序，隻能等主人送修，而它的主人這會正在上班。

機器人狐疑地歪歪頭，“開個肚子就壞啦？你把消毒水放肚子裡，平時不用？”

“用……”

“怎麼用？”

“打開……取出來……”

它們有程序，有按鈕，用的時候，肚子會自動開合，不是它這樣強行掰開……

想想剛才被它撂倒在地硬生生剖開肚子……忍不住顫抖起來——怕它再強行掰開它的什麼零件。

消毒液塞回它的肚子，借的東西哪裡來哪裡去，機器人幫它嵌好肚皮，說：“有借有還，下次再借我。”

神經病啊！

修好的家政機器人逃也似的跑了，也不管還回來的消毒液是不是空瓶、有沒有還的必要，它把門鎖得死死的，瑟縮到充電倉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