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不幹,殺人越貨不幹,修機器人不幹,上門催債也不幹。卷毛氣急:“你到底能幹什麼!”
他是看中錢來的能力,不在乎它以前殺過誰。這種地方,就是強者生存,連自己腦袋都保護不好的人不配做經理。
偏偏這個機器人也很難纏,說它聰明吧,它分不清狀況,還在憑自己喜好和他讨價還價。說它不聰明吧,它又知道要錢。要得比狡猾的人類還要得多。
錢來說:“做飯吧,我做飯挺好吃。”還省時間,它來一趟,快速做一桌,就回家。幹别的工作——殺人啊,搶貨啊,修機器啊,都要花費很多時間。
它最寶貴的就是時間了,和許多分開的越久,就會分開得越久。
“我他媽缺你這口吃的?”卷毛真想一巴掌劈死它,手揚起來,匆匆奪過一支煙叼在嘴裡點燃,狠狠吸了一口壓下心頭怒氣。
“我是稀才的人,不願看你一身本事被淹沒。你跟着我幹,要什麼有什麼,就你身上那層皮,随時給你換個更好的,你看看你那身皮,縫縫補補……”
他的語氣愈發嫌棄,對面機器人的眼神愈發冷下去,卷毛很敏銳的察覺到危險——不能說它身上的皮。話音一轉:“這樣吧,那頭小機器,你帶回去,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主城那些人都是善欺詐的人,壓榨機器人的勞動力,剝削你們的權利,還要防備你們。我這邊不一樣,從不虧待機器人,你們的意識,你們想要的一切,在這裡都可以得到滿足。”
“三天,給我答複,怎樣?”
錢來很禮貌地點了個頭,帶着小休走了。
卷毛坐在椅子裡,看它們離開。身邊的另一個人略帶不滿地說:“就這樣放它走了?損傷那麼多機器人。”
卷毛哼笑,“它是許多的機器人,許多……機器人設計師。先把它弄到這邊來,再把許多弄過來,這點機器人算什麼?有了許多,我們的計劃也能推進得快點。”
“那這個……”那個人拿出一顆石頭,灰撲撲的石頭在貼近機器人時散發出灼熱的光。身邊的機器人如同一隻隻被誘餌勾住的魚,瞳孔直勾勾盯着炫目的藍光,如癡如醉,神情迷離,“——還給它嗎?”
“給。”
……
許多睡着睡着翻了個身,撲空了。手裡懷裡空落落的,在睡夢裡踩到了懸崖邊,失重感陡然襲擊,從夢裡驚醒了,視線下意識去找床另一邊的人。
昏暗的房間裡隻有自己,他正躺在分給錢來睡的那一半床。錢來不知道去哪了。他迷糊了一會,才想起這一晚很鐵石心腸地拒絕錢來上床,它是睡地上的。
許多往床邊挪了挪,湊去床邊看錢來。
地上空的,它的充電線從床頭櫃沿着地面垂吊着,看起來走得很匆忙,堪堪将插頭拔掉。以前,它不充電時,會把充電線盤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櫃。
“錢來?”許多叫了兩聲,屋裡蕩回來寂靜。夜深人靜,窗外霓虹燈正盛,遠處的熔爐分分秒秒地噴發火雲。
被銷毀的機器人越來越多了,火雲在天際形成橙紅的一團,重重疊疊像暈染後的夕陽。
主城像被切割成兩個世界,一半是白日餘陽,一半是黑夜。
許多坐在床邊,黑夜将他的身影籠罩,身前的電腦開着錢來的定位,定位飛馳得很快,像貓捉老鼠隻知道跑。
很快就從城北跑到小區門口,又從小區門口跑到門外。
許多隐隐聽見何修的聲音,還有小休哭得撕裂的沙啞聲,然後門開門關,錢來腳步聲輕悄悄挪了進來,墊着腳尖,走得飄飄的,生怕發出什麼聲音吵醒了誰。
飄到門口,錢來頓住了。
“看電腦怎麼不開燈?”錢來打開燈,走過去,“你眼睛不好,又不愛吃胡蘿蔔……”
它看見電腦上的定位,有些歡喜地問:“你經常看我位置?”
“偶爾。”
“是不是要密碼才能看?”
“不用,隻有你關掉定位,我看不見的時候才會用密碼強行啟動定位。”
“哦。”錢來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勾過來,握在手裡。
他的手指涼涼的,錢來加熱自己的掌心,給他捂着,“沒看見我,睡不着?”
“你晚上睡覺非要抱着我才肯睡覺,你不信……”捂熱了,他的手指變得很靈活,輕輕就能掰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錢來掰着,映在牆上的影子形成兔子耳朵,彎形月亮,鍵盤上的字母。
“隔壁的機器人被綁走了,鄰居讓我去找一下。”錢來把今晚的事情,抹去殺人見血的部分,挑三揀四說給他聽。
“有個卷毛想聘用我,一個月開三千萬的工資。我算了算,雖然不太夠用,但如果我打兩份工,一個月就是六千萬,勉強夠了……”
許多聽得太陽穴抽搐,“——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錢來:“……那個人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許多:“你前雇主有能力把你改來改去,就沒帶你去采集人類信息嗎?”
“……采過。”
“就沒學到人類精髓?一個月三千萬?誰特麼跨世紀大冤種給你開這麼高工資,讓你去搶造錢廠嗎?搶個九千億,分你三千萬?一個月搶一次?”
錢來眼睛一亮,“可以搶嗎?造錢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