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親口聽到影九的忠心。
如果他說不出來,或是含糊其辭——
無意與蔺懷欽對視上,影九嘗試着往毯子裡躲,但被壓住的毯邊緊緊将他困在原地,纏繞在身上的目光讓影九想起蔺懷欽袖口上的黑豹。
那是如猛獸一樣的目光,陰鹜的,極富攻擊性的,對獵物志在必得的眼神。
從未如此近的距離讓影九腦海一片空白,心防被逼到極限,整個人茫然又驚恐,“…屬下、屬下會乖,會聽話,絕不違逆。”
蔺懷欽輕笑一聲,手指下移,滑到了影九的下颌,按在了影九的頸邊。
影九吓得連呼吸都止住了,但依舊沒有任何反抗的,把要害送到蔺懷欽手上。
太乖了。
這小影衛乖得過分,又乖的可憐。
可是,太乖的東西,總是會激起心頭的破壞欲。
蔺懷欽喉頭滾動,看向影九的目光裡多了些惡意。
“影九,手交叉舉過頭頂。”
意識到這姿勢不雅,但影九什麼話也沒說,隻乖乖做照,身體呈現出一副獻/祭的姿勢。
這是一副還未完全長成的身子,肩腰纖薄而有線條,手臂直如新竹,賞心悅目。
那雙濕潤眼睛裡的服從與難堪,讓蔺懷欽挑起眉梢,獎勵似的摸了摸他的臉頰,彎起唇角,“好乖。”
蔺懷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終于發現了影九過分蒼白的臉色。
好像吓到他了,這不應該。
聽話的小狗,應該要得到獎勵。
看着連耳朵都背在一起的影九,蔺懷欽垂眸,緩緩引誘,“方才你救了我,還沒問你呢,想要什麼獎勵?”
影九愕然。
他從沒在蔺懷欽這裡聽到過獎勵這個詞。
一直以來,事情做好了做對了是本分,一句“下去吧”就是最大的贊賞,做不好做錯了就是失職,要接受懲罰。
莫非這獎勵是另一種酷刑?
燭火倒影着影九紛呈的表情,讓蔺懷欽忍不住彎起唇角。
“這是給你的獎勵,什麼要求都可以,隻要我能辦到的,你都可以提出來,不必顧慮。”
他這般言之鑿鑿,寬容大度,很快就讓影九确信,蔺懷欽是真的要獎勵他。
影九驚疑不定,最後垂着腦袋很小聲地問道:“真的、真的可以嗎?”
“當然,想好了嗎?”
“屬、屬下想,回到、回到自己住所……”
大概影九也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會惹蔺懷欽生氣,所以他一說完就緊緊抿着唇,嘗試着要讓自己跪起來。
蔺懷欽按住他的身體不讓他亂動,視線冷了點,“為什麼?”
宛若猛獸一般的眼神又重新覆上那雙眼睛。
影九感覺自己像被蔺懷欽的目光擒獲。他面上滿是後悔,說出的話愈發不順,“屬下、屬下髒,不敢髒污主上……”
後面的話被影九不斷打顫的牙關封住,他僵着身體,因過度恐懼,渾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其實兩人都知道,影九說的都是假話。就是影九怕自己,想要離自己遠遠的。
哪怕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有可能得到殘酷的責罰,但影九還是孤注一擲地選擇了嘗試。
雖然知道影九怕的是原主,不是自己,但影九的一言一行,仍牽動着自己的情緒。
他閉了閉眼,舌尖用力地抵在齒間,露出冷硬犀薄的下颚線條。
不把人圈在身邊,怎麼能保證此人全心忠誠?
影九攥着毯子抖得不行,連呼吸都是被動的,不可遏制地蜷縮着身體。
令人窒息的沉默很快就被影七的敲門聲打破,“主上,屬下影七。”
蔺懷欽擡眼,“進來吧。”
影七沒了心理負擔,快活的很,一進來就跟個小麻雀似的,把食盒裡的碗碟一道道擺出來,“主上,今天的飯菜很好吃,有鹵鵝烤雞,還有人參湯呢。”
“嗯,留下一份就好,剩下的那份你拿去和影六分了吧。”
“啊?”
影七晃了晃腦袋,确認自己沒聽錯後,高興的幾乎跳起來。
雖然不知道主上為何變得這麼好說話,但香噴噴熱乎乎的飯菜面前,這些都不重要。
他手腳麻利地把另外一份碗碟重新放好,哐當一聲磕了頭,挎着食籃就往外沖,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謝謝主上!”
影九聽着影七聲音裡的欣喜,扒着毯子從縫隙裡看了他一眼,失落地抿了抿唇。
為什麼,又要放他一個人,和主上相處。
蔺懷欽捕捉到影九的目光,帶了點嘲弄的冷意:“要找影七求救嗎?我把他喊回來?”
被挑破的心思讓影九心髒都停了一瞬,聲音急促又僵硬,“……屬下不敢……”
他抖得厲害,不受控制地落淚。像被關進牢籠裡的幼獸,無依無靠,恐懼絕望,卻無法逃脫。
蔺懷欽盯了他好一會兒,起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