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尚未查探出她們率先想要攻打的城池。
“諸将以為如何?”姬玄義開口問道。
“末将以為她們必會從南城入口,那裡距離她們邊境地區不過百裡,可保她們後備無憂,糧草不斷。”一個将領開口道。
“末将附議。”
“末将有議。邢萊兵士大多輕甲前行,末将想她們并不欲圍城,打持久戰,如此一來便不可能以南城為入口。”又一個将領開口道。
“這......”
一時間,衆人争論紛紛。
姬玄義蹙眉深思看着地圖,片刻後,方才舒展開來。
她擡起頭,見到了幾個欲要開口的謀士。
她擡手制止了。
她轉頭對着正在磨墨的沈星辰道:“辰兒如何看?”
沈星辰雖說一直仔細在聽,可現在被姬玄義突然點名,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愣了一下,對上姬玄義的視線,方才确定她叫得的确是他。
底下諸将、諸謀士眼中有那一瞬間的不可置信。
唯有百裡華眼中閃過一絲深思。
有人剛要開口,姬玄義擡手制止了。
一時間,落針可聞,雅雀無聲。
沈星辰從容的擱下筆。
沉思片刻,他輕聲笃定地道:“遲暮城。”
衆人等了許久,方才得到這麼個回答。
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不屑之色。
遲暮城一面臨孥族,常年小戰不斷,一面臨邢萊。
可和邢萊之中隔着一條大河,邢萊人不善水性,近十年來從未渡河入大乾邊境。
就是有嘗試數次,也以失敗為終。
姬玄義卻瞬間來了興緻。
“說。”姬玄義吩咐道。
“可允我走到地圖之處?”沈星辰問道。
姬玄義直接親自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少人暗中已是煩躁不已,王上這是怎麼了?
怎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難道王上也難過美人關麼?還是男子真有惑人之力?
王上先是允了君人去練武場,那也罷了,好歹人家會武,去了練武場,也隻是不懈訓練。
身為男子有如此毅力,她們自然也是敬佩不已。
而眼前這人不過是個侍兒,王上竟然允他對着軍務指手畫腳。
這簡直...不成體統。
甚至有沖動的将士已經将手放在刀柄上了。
她們怎麼會讓一個侍奴毀了王上?
沈星辰餘光掃到,絲毫不放在眼裡。
他的手指放在地圖上,指着那條大河。
“水的漲勢并非每年不變的。近年來這條大河的水位淺了不少,連續兩年的夏日裡都有大旱,這是其一。我觀邊城的木材價格在去年今年上漲了不少,特别是适用于造船、木筏的楠木,這是其二。鷹隊中傳來的消息,邢萊諸軍輕甲而行,這是其三。遲暮城的位置太過重要了,若是想在短時間找個長驅直入的入口,遲暮城絕對是獨一無二的選擇,況且她們定會以為能把大乾打個錯不及防。”沈星辰緩緩解釋道。
“善!”百裡華的眼睛亮的驚人。
姬玄羲淡淡地笑了。
場中數人,包括她和百裡華,心中早已有了定義。
可她們和沈星辰不同,她們手中掌握着所有情報,再從這情報中剝絲抽繭,找出來邢萊真正的目的地,雖然難,但卻并非做不到。
沈星辰手裡就那幾樣東西,可他卻同樣找出了位置。
他知那三點還不得以完全勸服他人,所以在最後又強調了一句,因為他深信不疑,他确信就是對的位置。
他有着一種敏銳的直覺,哪怕他并不曾身經百戰。
姬玄羲心中對他的安排随之全部改變。
如此天賦浪費了實在可惜。
百裡華随後對着諸将更為詳細地解釋了原因。
姬玄羲直接下了令讓數将下去部署。
全都吩咐完後,衆人便離開了。
唯有百裡華留了下來。
姬玄羲和沈星辰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料到了。
百裡華跪伏下來,行大禮。
“屬下百裡華參見王君,王君金安。”她恭恭敬敬道。
沈星辰雖說還跪坐在那裡,可他脊背挺得直直的,臉上并未有意外之色。
“你我已經見過禮了,百裡謀士不必再多禮。”沈星辰淡淡笑道。
“屬下一直欲見王君一面,不料自己如斯蠢笨,王君幾日近在眼前,屬下竟不曾猜想到。”百裡華道。
沈星辰搖搖頭失笑:“百裡謀士要是都算蠢笨的,世上哪還有聰明人。這段時日見了百裡謀士,又何嘗不是本君之幸?近日來收獲良多。“
百裡華聽他說話,忙道:“王君若不嫌棄,叫屬下的名字即可。“
姬玄羲暗自挑了挑眉。
百裡華是她手下最負盛名的謀士,就是在她面前大多也隻是自稱華,鮮少以屬下自稱。
不曾想倒是完完全全折服在星辰手裡。
“你二人叙話也不必急于一時,王君這段時日都停留在邊城。”姬玄羲淡淡道,在王君二字上聲音略重了些。
百裡華知情識趣,忙告退。
姬玄羲上前,将沈星辰微微向前一壓。
沈星辰便隻能靠到桌案上。
姬玄羲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描繪形狀,眼睛專注地盯着他。
沈星辰眼中澄澈,卻感覺到姬玄羲略有不悅。
隻是不敢開口說話,他知他若是開口說話,那細指便會長驅直入。
看在她這幾日對他行的種種方便,他讨好地抿了抿。
姬玄羲失笑,她在這裡一個人吃悶醋,他卻眼神清澈,甚至不明白她為何不悅。
罷了,他不知,她自然也不會言明。
将他扶了起來,帶着他到地圖前,親自給他講解種種兵家地形禁忌。
他聽得仔細,時不時提問。
沈星辰确實聰慧,許多東西甚至能很快的舉一反三。
姬玄羲連教了他三個時辰,竟是一點都不覺得累,反倒是感覺意猶未盡。
黯十九見裡面停了交談的聲音,才端着膳食進來。
兩人這才發覺不僅誤了午膳,如今天已黑,離晚膳都不遠了。
“日後若見你主子在内,盡管進來請示。”姬玄羲蹙眉道。
沈星辰如今身子弱,餓了誰都不敢餓着他。
“諾。”黯十九道。
其實方才他是有在門口待着請示的,隻是主子見了他便打了手勢,示意他自己不急着用膳。
主子難得遇到此類增長見識的機會,遇到了自然是不甚歡喜,那裡還顧得及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