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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猶按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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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璟走後,一衆黑甲兵潮水般褪去,露出滿庭霜色。

鐵靴踏過積雪,淩亂的腳印在雪泥中交疊,灑掃庭除的下人一刻不敢怠慢,拎着掃帚紛紛出來。

幾個好奇的胥吏從值房探頭往外看,畢竟雍王親臨府衙的時候的确很少。衆人上一回見到雍王大駕,還是在這裡和鎮守太監、按察、布政一同審理脫去官袍,除去冠帶的前任岷州府知府。

那是個替死鬼。

衆人心照不宣,無人敢言。

這回情況似乎有些不同,雍王對新任府台很是關注。衆人是都沒想到的。

陳斂略整情緒。舊罷新遷,公務繁多,他讓人将堆疊的卷宗拿給他過目。

檔案房内,燃明火都格外小心,因此炭燒得不是很旺,坐不多久,便有些寒意,他讓下人回去取一件毛圍領來,又叮囑将那條“金帶”細細清理好,小心收入匣子裡。隻是他沒說那是從雍王府帶出來的東西。

下人臨走時忽然回頭:

“雍王殿下來時吩咐,讓小人去燒了姜茶,給您驅寒。”

陳斂目光仍落在卷宗上,隻狹長的眼睛微微挑起:“嗯?”

劉璟怎麼知道他染恙。

諸事瑣碎紛亂,他一路又來得急,是染了風寒在身,好在并不嚴重,入城前在館驿已經服過好幾帖藥了,外看不顯。入夜,卻難免有些輕咳,加之昨夜逆風縱馬來,吃酒,行房……折騰一夜,是有些加重的意思。

府衙的差役很快捧着姜茶過來,一線熱湯傾倒,霧氣氤氲,苦香彌漫。他飲下幾杯,身子才暖了些。

想到劉璟,他收拾過的心緒再度淩亂起來,看卷宗的心思也淡去幾分。随手翻過一頁泛黃的紙張,墨迹潦草,竟畫着一隻憨厚肥碩的狲獸。

似狐非狐,似貓非貓。狐與貓之間,是雍地獨有的小獸,很是罕見。

一隻雪狲。

雪狲皮厚而毛軟,底絨淡金,毛尖棕黃。

文字如此記載,他愈看,愈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這樣的東西,可一時想不起來了。正要細細思索一番,有人快步跑進亭中,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随之響起。

“布政使呂大人在來岷州的路上,要大人您明晚務必空出時間一叙!”

雍州地方承宣布政使,呂玄慈,和陳斂是同科進士。從前在京中二人也常打照面,算是半個熟人。隻不過,呂玄慈走的門路并非陳斂的老師這條線。他是閣臣李東洲的同鄉。

李東洲資曆在陳斂的老師楊閣老之下,與楊閣老政見不合已久。從前,陳斂也沒少替老師上疏,明裡暗裡針對李東洲。

如今失勢遭貶,李東洲的得意門生呂玄慈在雍地做布政,官高一級,要和他吃這頓飯十有八九是場鴻門宴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

“知道了。”陳斂應聲,“回話給他,斂準時赴約。”

其實陳斂有預想過被降出京城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還在京中時,他是老師這一脈的人。培植朋黨、打壓異己自然沒少做。後來劉钰登位,新帝自然要在朝中組建自己的班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免不了想要循序漸進再鏟除舊朝楊閣老的“朋黨”以提拔自己的勢力。

為助劉钰鞏固皇權,他交了兩份名單給劉钰,負盡師恩,也用見不得光的手段殺過人。十年來,早就腹背受敵。

兩年前的臘月,也是雪天,楊閣老請辭的奏本照例是被皇帝留中不批,三辭三留,如今已經是第三回了。陳斂知道,大概是沒有第四回。

劉钰繼位已經是第七年,雛鷹羽翼漸豐,帝師黨羽翦除殆盡。

私下裡,陳斂還是求劉钰給楊閣老一個安度餘年的結局。

“畢竟,當年先帝意欲易儲,他是為你說過話的。”

楊濟七十又六的鶴齡,垂暮之年,陳斂想象不到政敵會如何見風使舵,給他叩上什麼莫須有的罪名,逐出閣去,正如當年楊濟黨同伐異的手段一樣。

黨争之事,無分對錯。鬥到最後,不過是成王敗寇。但陳斂心中還是泛出苦澀。

再見恩師,楊濟好似蒼老了許多。烏紗之下,一副面目枯槁了,褐斑點點,但望向他的目光依約還有些慈愛。一如陳斂七歲時初見楊閣老時的那樣。楊濟長子早夭,沒有留下兒孫。楊濟望向他的目光總是很深,似乎在透過他的軀殼,在凝望旁的什麼人。陳斂有一點明白,卻從未點破。

輕捋白須,楊濟微微一笑,全然不見一敗塗地的感傷。随後楊濟淡淡地道:名單是你給皇帝的。

陳斂兩目微紅,身子猛地矮下去,他跪地請罪。喉頭過于艱澀了,半晌都是無言。

他年紀輕輕,已官至館閣儲才,與閣輔宰執,僅一步之遙。劉钰給了他無上榮寵。

他不能欺君,也無負瓊郎。

若說最對不起的人,還是楊濟。

當年,他和太子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過後,楊濟才運籌帷幄地叮囑他,讓他回禀太子的一舉一動。

他成了楊濟監視太子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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