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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語依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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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傳,四爺,陳府台在何處?”

劉璟唇畔終于露出點笑意,那笑卻沒漫至眼底。目光冰冷,他答道:

“病了。”

“你們接人接得太‘及時’,要他冒雪縱馬。眼下他發着熱,服了一帖藥才睡下。”

劉璟默默望了一眼外面的西風夜雪:“這麼把人弄醒,冒雪回去,怕是白費了小王那一碗湯藥。”

姚順平側回頭,目光與小宦官相觸,是要去把人叫醒的意思。

小宦官颔首,正要擅自去叫人,被餘棠攔在門前。

“夜深了。”餘棠年輕,氣勢卻足,“雍王邸處處是水榭,昨兒才敲過冰。不提燈就走,掉下去怎麼辦。”

姚順平眉頭微蹙,斟酌遲疑了須臾,在小宦官的錦靴将要邁過門檻時淡淡笑了:

“倒也不急。”

小宦官及時停住了腳步,朝姚順平略略一躬身,又退到他身側去站着。

“明兒他醒了,小王打發他回宅去。”

劉璟道。

“多謝四爺了。”姚順平嘴上說謝,目光裡卻閃過一點将信将疑,“那咱家叫個大夫來瞧瞧?”

劉璟笑意幽涼:“怎麼,王邸伺候的大夫都是你信不過的方術遊醫?”

姚順平臉色一僵。随口說的,沒料到雍王會這樣嚴辭拒絕,

他隻是聽說去年雍王似乎是找了兩個走方郎中,是為了問閨房秘術,讓人家去弄海狗膏。太監們一打聽,才知道那東西是壯陽的,幾個人笑了好一陣。

果真男人那物用得過了頭,多年輕的漢子都要吃藥了。

他将這事兒報給皇帝。

皇帝聽了,對弟弟的荒唐行徑也不置可否,不但沒有降旨責備,反而還說:年輕嘛,沒什麼。由他去。

根據傳聞來說,這兩年雍王口味日益奇特。

陳承雅這種清湯寡水的小相公,不像是雍王的口味。

姚順平垂下眼睛,起身一揖:

“那全仰仗四爺您多多關照啦。”

劉璟漫不經心,眼睛也不擡,淡淡回應:“嗯。”

臨行時,姚順平又補充:“上個月有人去周藩汴梁城看了二爺。”

劉璟聞言這才緩緩擡目,正眼瞧他:“二哥還好嗎?”

藩王之間,不準互通書信,最多隻能托人帶個口信,也隻能是宮裡的人,一舉一動都是要上奏天聽的。

姚順平:“二爺叮囑您多多保重身體。”

看來關于自己的那些荒唐傳聞已經跟着風雪一起散布到了汴梁。這正中劉璟下懷。如此一來,大哥對他的疑心也會漸漸消散去。

劉璟一笑:“多謝二哥,小王自有分寸。”

姚順平目光略帶探究,微微地窺了他一眼。

一個已經用上了海狗膏人,有什麼分寸?

姚順平臉上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那咱家先告退了。”

劉璟給旁邊站着的餘棠遞去眼風:

“送客。”

*

劉璟正要着人再去煎藥,給陳斂壓一壓病氣,卻未料到,等他推開卧房的門時那人根本沒有睡去,是醒着的。

内寝長信燈燭焰細高,劉璟的目光越過這殘燭冷焰,也越過麒麟爐中冒出的蘇合香——今夜事後他沒用金檀,而是滿心清爽地點燃了他自己一貫愛用的味道。

金中透藍的火苗與煙瘴缭繞的玄紗幔後,一個清素的人影,正坐在床上。

那人隻穿着單衣,烏發靜靜垂落于肩膀,沉默地望向窗外夜雪。一言不發,對他推門的動靜亦渾然不覺。

有些異常。

劉璟走近,不知他是癔症還是正在夢遊中。隻見那人目光空洞幽遠,落在虛無處。眼下竟淌着兩道尚未幹涸的水痕。

劉璟微怔,旋即推測着,大抵是姚順平深夜入邸的動靜太大,而他剛才關門時有些着急,擾醒了他。劉璟擡臂撩開煙沙霧霭般的數重幔帳,端詳對方。

這動靜使陳斂蓦地回神。沒注意到他已經回來,再抹去淚痕已顯得欲蓋彌彰,于是陳斂僅是将臉偏去牆一側。

“……他的人來了。”

陳斂甚至沒有用問句。他語調中透出一種刻意壓制着的惶然,末音的确是在抖,和着窗外嗚嗚的北風,劉璟聽出一種奇異的哀凄。但對方的臉色依然有着竭力壓制地平靜。

他明白,這些年陳斂于皇帝面前并不敢随意表露自己的喜怒哀樂。

那已經成為了一種近乎殘忍的習慣。

劉璟也看到昏燭下那人冷玉似的一張臉上有兩道濕潤淚痕,宛如屋外蓮塘上冰殼的裂隙,湧出寒涼的池水來,這一刻劉璟胸中的酸楚也似這池水一般,都齊齊浮湧了上來。他的心仿佛也要跟着一起碎了。其實劉璟并非第一次看到他垂淚。

他們各有所思,一起沉默了須臾。

“對。”劉璟兩手抱臂。

“但我不要。”劉璟道。他語氣何等決絕,目光勾勒對方的棱角時卻又那麼溫和。

陳斂仿佛還在一個黑沉沉的噩夢中沒有醒來。他微微地側回頭,目光惘惘的,一時間好像沒聽清劉璟這句忤逆聖命的話語的内容。

“你還記得嗎。十年前,望楓亭。”

“那個人是我。”

劉璟的嗓音迂回缭繞在床帏當中,如江上冷霧,廊前寒霜。

“他諸事忙碌,久不見你。幾番相邀,都失約了。”

“天祿閣,拒絕了你之後奪門而出,也是我。”

劉璟凝望着他。好花不與殢香人,劉璟也曾為此遺憾。隻是遺憾,劉璟最初并無僭越掠奪之心,可後來,無數輾轉過後劉璟也驚于自己為此有了實質的舉動。

風雪又呼号而過。

陳斂一點點擡起眼睫,目光不可置信地回望,似乎在分辨自己是否聽錯。

劉璟與他目光對觸,兩瞳幽熒,映出燭焰的淡淡金影。

“後來有一回,大哥問你是不是最開始就為了楊閣老才蓄意接近他。”

“你們在無人的暖閣争執,你第一次出言頂撞他,拂袖離開。還記得嗎。”

“我猜你一定會去望楓亭看月。因為餘棠告訴我,你還沒留宿過東宮的時候,你們常常在那裡泛舟。果不其然,你在那裡臨水孤坐。”

劉璟目光迷離,忽然笑了,那笑乍一看很釋然,但着實隐藏着些暗竊竊的病态。

陳斂覺得心中驚悚——他記憶中東一片西一片的怪異感正如屋外這場夜雪,瞬間紛紛揚揚撲面而來。那個隐約的真相幾乎讓他在風雪中窒息。

“我冒死偷了他的龍衮。”

“隻為哄你展顔。”

屋外風雪大作,将檐角懸着的紗燈都撲滅了,幾團黯淡的橘光也随之湮滅。

陳斂一言不發,隻兩唇微微顫,攥住繡褥的手于不知不覺間收緊,他深陷在劉璟給他帶來的一疊震驚當中。

帷間一片死寂。

這令人窒息的寂靜裡,陳斂眼前也緩緩地浮出許多年前的舊事。

與那個夜色中的舊影。

劉钰并非一個輕易低頭折腰的人,尊嚴與傲骨或許高過陳斂所識的每一個人。的确,當時陳斂為他能主動來尋他感到很意外。

争執過後,那一日前來尋他的“瓊郎”溫和而寡言。

他以為是他窺見了劉钰不為人知的一面。每每,他也會拿那一日或者說偶爾幾回夜色中劉钰所展露的溫柔來勸說自己。

對方肯卸下傲慢,低眉前來,恰也說明了在他心中他到底是不同的。

“你愛的人或許不是大哥,是我。”

劉璟一道聲音猶如撕扯開了所有朦胧的遮蔽,逼視那一顆赤裸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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