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立着一瓶水,以及一隻歪倒的藥瓶,瓶身隐約可見“□□”四字,這種特效藥路昭已經服用很長一段時間,藥效的作用越來越差,聊勝于無。
頭暈沉沉,神志卻異常清醒,這種感覺并不好受,額角青筋不受控制的鼓動,燥戾的火焰在血管奔流,似乎外界隻要散發出一點刺激的信号,就會頃刻迸發而出。
路昭起先并未注意到那微小的聲音,直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路昭睜開眼,能制造這樣的動靜,通常隻有小體積的動物。
比如,老鼠。
無聲撥開眼前的葉子,翠綠層疊的葉片縫隙後,隐隐透出一抹幽藍的色彩。
毫不費力找到動靜的源頭,片刻後,路昭有些沉默,本以為是某種葉狀拟态蝴蝶,但仔細看并沒有頭胸腹,隻是一片極其普通的葉子而已。
然而,也就是這樣普通的葉子,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在花叢中上蹿下跳,這樣的場景未免太怪異了些。
路昭視線跟随葉子的動作移動,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花房入口傳來一陣聽不真切的說話聲。
葉子似乎受到驚吓,順着銀邊繡球的光滑花杆一溜煙兒滑下來,貼着紅磚小道快速跑開。
葉子仿佛有兩條看不見的腿,速度居然不慢,眨眼消失在拐角,路昭顧不上是否會被發現,起身快步跟上去。
花房中有許多相通的小道,路昭放輕腳步,視線始終緊鎖住那片奇怪的葉子,瞳孔微縮,仿佛某種正在狩獵的獸類。
不湊巧的是,那幫人正對面不遠處過來,隻是一錯眼的功夫,葉子就鑽進花叢裡,雖然身形變得不易捕捉,但前進的方向沒變。
小道僅允許兩人并排通過,這群礙眼的東西幾乎把路堵死。
“滾開。”
路昭額角的青筋微動,極力壓制着怒火,神情冰冷。
“你誰……路昭少爺?對、對不起,我們這就讓開哈!”領頭的男生滿臉雀斑,臉上不耐的表情瞬間轉為惶恐讨好,忙不跌轉頭對後面的人低聲呵斥,“快點,趕快站到邊上去!”
路昭沒給這些人半點眼神,然而在經過隊伍最後一個人的時候,鬼使神差般,他微微偏頭,視線撞上一雙黑至濃稠的眼瞳。
兩人對視,不遑多讓。
然而一個着急去追那片奇怪的樹葉,一個很快垂下眼睫,兩人擦肩而過。
裴松月眼底神色淡漠,沒由來的,對剛才那個人感到絲絲厭惡。
三步一回頭,見終于看不着路昭的身影,環顧四周沒有其他人,衆人才松下一口氣。
“表哥,剛剛那人是誰呀?這麼嚣張。”穿着高一制服的男生好奇地問。
“路昭啊,舅舅竟然沒有讓你提前了解過嗎?心真是太大了,”雀斑男理了理剛才鞠躬弄亂的發型,嚴肅叮囑他,“記住,整個斐洛雅頓隻有一個人不能得罪,就是路昭。”
“為什麼?那我其他人都可以得罪嗎?”表弟的眼神猶帶一絲清澈。
“……蠢貨,惹到其他人你可能會很慘,惹到路昭你死得會很慘,他姓路,你明白嗎?”
聯邦北部,或許有人不清楚各自州長的名字,但沒有人不知道路氏——這個盤踞在北方的龐然大物。
北方地廣人稀,蘊藏着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等能源資源,是聯邦的能源供應中心。而路氏家族便是能源領域的傳奇巨擘,家族旗下的能源公司是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生産商之一。
表弟一點就通,後怕,“我明白了,那我們剛才算是惹到他了嗎?”
這裡确實有許多實力比他們強勁的家族,但金字塔最頂層的隻有一個。
“沒事的,路昭少爺有脾氣都是當場發。行了行了,哥帶你來是找樂子的,開心點。”面前逐漸開闊,雀斑拍拍表弟肩膀,轉過身,看向如喪考妣的幾人,笑道:“怎麼樣,故地重遊的感覺如何?”
小希和舍友面如土色,僵硬得像具人偶,兩人邊上的男生穿着高一制服,清秀年幼的臉上表情惶惶,眼中含淚,看上去可憐極了。
與之相比,站在他身旁,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鏡的裴松月顯得陰郁沉悶,不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