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練習冊,和江逾白道了個别,沈昭長舒一口氣,推開了宿舍門。
正午的陽光像滾燙的烙鐵,沈昭攥着書包帶沖進家屬樓時,聽見自家防盜門内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母親尖銳的哭喊刺破空氣:“你心裡隻有實驗室!兒子被禁賽了,你管過嗎?”
推開門,滿地青花瓷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父親握着扳手的手還懸在半空,實驗記錄本散落在茶幾上,最新一頁畫滿籃球抛物線的公式。沈昭的目光被那些熟悉的計算符号刺痛。
“沈昭,你來得正好。”父親扯松領帶,額角青筋暴起,“你媽非要鬧離婚,讓她聽聽,我申請國家級項目這節骨眼......”
“所以兒子的前程就該讓路?”母親突然抄起桌上的相框,玻璃在掌心劃出細痕,“去年年底那個決賽前夜,他發燒39度還偷偷練球,你知道嗎?”相框“哐當”砸在牆上,沈昭和父親的合照應聲碎裂,玻璃碴飛濺到他腳邊。
沈昭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彎腰撿起照片殘片,鋒利的邊緣割破指尖,血珠滴在照片裡笑得燦爛的自己臉上。記憶翻湧而上——那晚他确實發着高燒,卻在球場上投進了制勝三分,可迎接他的不是歡呼,而是第二天父親摔碎獎杯的怒吼:“打個屁的籃球?好好高考才是正途!你瞅瞅你現在,有什麼出息啊?”
“夠了!”沈昭突然大吼,聲音在空曠的客廳回蕩。他将帶血的照片甩在茶幾上,轉身抓起書包:“你們愛吵吵吧,吵啊!我回學校了。”
“站住!”父親的吼聲震得門框發顫,“明天奶奶八十大壽,必須全家到場!”
我去你媽,你管老子。
沈昭的手停在門把上。餘光中,他看見母親蜷縮在沙發裡無聲流淚,父親背對着他繼續擺弄扳手,金屬撞擊聲一下下砸在耳膜上。他猛地拽開門沖出去,身後傳來母親壓抑的啜泣和父親的咒罵,混着樓道裡此起彼伏的炒菜聲,在暮色中發酵成酸澀的霧氣。
重回校園時,天已經黑了。沈昭避開宿舍樓的方向,獨自走到操場角落的廢棄器材室。鐵門在吱呀聲中打開,灰塵在月光下飛舞,他跌坐在鏽迹斑斑的單杠旁,盯着掌心凝固的血痂發呆。手機在褲兜裡震動,是母親發來的消息:“别在外面瞎混,明天必須回家。”
“媽,我不回了,明天在宿舍睡覺,你要不想也别去了,去了還得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