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猛跳起來。
望着畫中遠處蔚藍的海面,海鷗自由地飛翔。
靠近沙灘,淺藍的海水變得稍顯碧綠,光線透過雲層映在水面,把浪花分成無數個帶着金邊的小格子。畫面裡的年輕女孩光着腳踩在浪裡,雖然隻有背影,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歡愉。
難以言說,美不勝收的畫面。
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場景,他遇到過。或者說,他會遇到。
此時他的意識非常清晰。那是一種特别笃定的感覺,一種控制不住,不知道為何,也不知道從哪裡産生的,下意識的,自然而然浮起的念頭。
那是一個非常肯定的聲音,讓他無法去否定,也不知道該如何否定。
在那瞬間,揮之不去。
非常奇妙,又很特别的感受。
人有時候會有這種預知感。
你不知道它會什麼時候來,更多時候是可遇不可求。
某一瞬間,對未來或過去的,強烈感知。
而更奇妙的是,這種突如其來又追尋不到來源的念頭往往異常準确。
無論時隔多久,你是不是已經忘記,當時感知到的都會精準地出現,像是已編排好的場景,在固定的時機,按時上演。
可怕的是,有時,哪怕明明感知到不好的結果,心底出現莫名的恐懼,不知為何就是根深蒂固笃信的不好結局。
也還是會一根筋地紮進去,不願相信,不願改變。
但是眼下,面對屏幕裡的畫,金發男人心裡卻莫名湧上一種幸福感。
一種油然而生的感動,幾分迫切,和情不自禁的激動感。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畢竟毫無源頭可尋。
但這種奇妙的感覺,揮之不去。
他看了看手機:18:50
離19:00還有,十分鐘。
視線重新返回窗外的Mars大樓,他不敢放松。
與此同時,Mars五樓内。
鑽進體育用品店的加奈子站在原地,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她的眼睛有些不适應。
她閉了閉眼,幾秒後睜開,才好了許多。
周圍一片寂靜,一團黑暗。
隻有遠處收銀台旁牆壁上的小燈泡散發着微光。
手電筒所照之處沒有任何異常:沒有東西散落,也沒有貨架倒塌。
看上去沒有人來過。
她的呼吸平緩了一些。
也不似剛開始那樣強烈害怕。
漸漸的,有些适應,
雖然,越走越感到一種死/寂,有種甚至自己也淹沒在黑暗裡,與四周融為一體的恍惚。
她緩緩來到收銀台。
她舉起手電照了照,收銀台裡也沒有異常(沒有藏人)。
一切一如之前的安靜。
就當她将要邁出步伐向前時,
加奈子瞥了一眼牆上的小燈,
昏暗的微弱光線照在地上,和周圍物品形成斑駁陸離的影子,倒像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小醜。
小醜緊盯着她,眼裡流露出詭異的歡喜。
收銀台旁,一條長走廊豁然出現,走廊兩側分布着8,9個房間。走廊盡頭的窗戶緊閉。
加奈子停下腳步。
她睜大眼睛,皺了皺眉,幾分不可思議。
工作區的大門,怎麼敞開了?
原本隻許員工入内,緊鎖着的工作區,現在竟然......
加奈子走上前。牆上的燈光灑在走廊入口的冰涼地闆上,慘白的光斑與旁邊未照到的巨大黑暗連在一起,有種難以言說的陰森。在光影交彙處,似乎什麼東西躺在那裡。
她吃驚地撿起地上的物什。
那是,一串紫色的手鍊。
她把手鍊轉了轉,刻在珠子上的字赫然可見:HiHero。
難道是......
難道,茶栗色頭發的女孩,在這其中的一個屋子裡?
加奈子站起身,望着長長的走廊。
正準備進去時,她突然想到:之前在五樓窗前,銀發女人的腰上似乎别着類似手/槍闆/機的東西。
想到這,她不禁停下。
環視左右後,她的目光停留在收銀台旁的手推車上。
那裡堆着許多物品。
她走過去,仔細瞅了瞅,摸了摸,發現了拳擊用的小沙袋和一個能放12支網球拍的網球包。
(網球包一般是能放3支,6支,9支和12支球拍這四種規格。可以通過包内設計和大小判斷出是哪種。)
手推車裡還有别的物什,拳擊手套,護腕,男士運動襪,乒乓球拍...所有物品都貼着紅色标簽,是有破損的,低價處理的殘次品。
想到了什麼後,
加奈子捏了捏小沙袋。反複确認過它的質感之後,加奈子拉開網球包的左側拉鍊,把小沙袋塞了進去。
‘不好意思,暫時借用一下。’
接着她從雙肩包裡取出黑白條紋上衣,米色休閑褲和赢得的蘇格蘭威士忌後。她拉開網球包的右側拉鍊,先是把兩副球拍放進去,接着是雙肩包,最後把上衣和褲子卷在一起也塞了進去。
在卷衣服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從褲兜裡掉了出來。
加奈子迅速撿起,是一條姓名展覽會的手環。
她按下手環側邊的按鈕,手環立馬亮起來。
‘降谷...’
難道是,下午在展覽會遇到的,那位降谷(降谷誠:黑羽快鬥)先生的?
沒有時間多想,她匆匆把手環塞進了所穿網球裙的兜裡。
拿起蘇格蘭威士忌時,‘吱’的一聲,也許之前沒有扣緊,威士忌從紙質包裝盒裡滑了出來。見狀,加奈子把酒直接塞進網球包裡,包裝盒也順手扔了進去。
做完這些後,她拉上網球包拉鍊,并把包背在後背上。
接着,她舉着小手電,小心翼翼地,走進工作區走廊。
在她踏入的瞬間,牆上的小燈變得忽暗忽明,一亮一滅。
詭異的,陰森的。
加奈子沒有管這些,她輕輕呼吸,甚至斷斷續續地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向前,盡最大努力,不發出聲音。
手電筒掃到第一個門前,她發現門上竟然沒有窗戶。她隻好把頭貼在門上。在确定沒有任何聲響後,加奈子才伸出左手,輕輕轉動門把手,試圖打開。
沒用。
門被鎖上了。
可是,如果茶栗色頭發的女孩真就在這裡。
加奈子剛要張口呼喊,卻又突然想到,萬一,萬一,還有别人在,怎麼辦。
她立即把話咽了下去,緊了緊肩上的網球包,借着手電筒的光亮,朝第二個房間,第三個房間.......走去。
可是,它們都如在第一間屋前那樣。
沒有窗戶,屋内一片安靜。
而且,門都被上了鎖。
轉眼間,她已來到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的窗戶緊閉,加奈子感受不到一絲風,也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
一切仿佛凝固了一般。
站在最後一間屋前,她像之前一樣,耳朵貼在門上,一手握着手電筒,捕捉屋内的動靜。
‘在這裡解決掉你,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真是天意。你覺得呢?’
不像其他屋子那樣,此刻,一個幹脆的女聲從屋内傳出。
加奈子一愣,這是:這是,下午在展覽會裡,那個銀發女人的聲音。
她緊張起來,全神貫注地聽着。
此時,被苦艾酒用槍指着的灰原哀正站在屋子中央。
借着透進來的月光,兩個女人對望着。
‘你怎麼會在這裡?’茶栗色女孩淡淡道,自知暫時沒有好辦法脫身。
而且既然貝爾摩德用了‘天意’這個詞,就說明她的原本目标并不是自己,灰原哀心想。
‘你沒必要知道。’
‘難道是...和基德有關?’灰原哀猜測。
‘哼,我隻能說,我們和他看上了同一件東西。’說着,苦艾酒幾分冷笑:‘可憐的基德。’
’是那幅...’灰原哀不解:‘為什麼?’
‘沒必要和你多說。’貝爾摩德上前一步,用槍指着灰原哀的頭:‘給我站到角落裡。’
她的語氣裡沒有商量的餘地。
‘快點。’見茶栗色女孩還站在原地,她不耐煩地重複,槍也向前指了指。
見狀,灰原哀邁開步伐,緩緩走向牆角。
‘坐上去。’苦艾酒接着說。
什麼?!
灰原哀走近,才發現角落裡有一台健身器。
(肌肉訓練器,選擇重量後,人坐在上面,握住上方把手并向下拉,起到鍛煉的效果。)
她轉過身,按照銀發女人所說,坐在器材的座椅上。
‘把手舉起來。’苦艾酒靠近,右手握槍繼續指着對方。
灰原哀一邊照做,一邊緊盯着貝爾摩德,不知對方作何打算。
‘你以為我會自己動手嗎?’察覺茶栗色頭發女孩的想法,貝爾摩德幾分輕笑:‘我可沒那麼笨。上次在列車上也是,這次也是。’
灰原哀沒接話,思索着辦法。
‘不過上次(列車篇),可真枉費我的一番精心準備。’她從身上拽出兩個環狀物,它們在月光的映襯下反射着寒冷的銀光,逼近坐在健身器材上的茶栗色頭發女孩。
此時,門外,聽到一切的加奈子忍住劇烈的心跳。
不行,要跑。
要趕緊,去找樓下(三樓)的警察,來救她(灰原哀)。
她心想。
‘把你綁在這,為了基德手裡的東西,一會兒組織的飛機會炸了整座樓也說不定。到時,你就安安心心在這長眠吧。’貝爾摩德毫不猶豫地開口:‘可不是我的錯哦。’
話語裡滿是得意。
她走上前,準備用手/铐将灰原哀铐在健身器材上:‘本來為扮成警察準備的,沒想到用在這了。’
該死!灰原哀大腦快速運轉,尋找逃脫的辦法...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識破對方所想,苦艾酒用槍指着灰原哀:‘别逼我直接動手。’
見狀,雪莉隻能先老老實實地坐着。
‘窸窸窣窣......’門上似乎有一股很輕的響動。
嗯?正要按手铐的貝爾摩德側頭:有人?
此時,門外的加奈子絲毫沒注意到,就在她小心翼翼轉身時,背後網球包蹭刮在門上的聲響,出賣了她。
而屋内,聽到聲響的苦艾酒,一邊用槍指着灰原哀,一邊警覺地後退到門邊,左手放在門把手上。
‘嘩!’
門突然被打開。
正站在門口,準備悄聲離去的加奈子被吓了一跳。她回過頭,望着眼前的銀發女人。
而同時,把握/槍的手背在身後,貝爾摩德也一驚,有些出乎意料:哦,是你?
驚恐過後,加奈子看着對方。
她抿了抿嘴,努力扯出一張笑臉,故作輕松和不知情的樣子開口:‘我在找一個茶栗色頭發的小女孩,請問你有見過嗎?’加奈子邊說邊用手比了比:‘大約這麼高。’
雖然很怕,她仍然盡力裝出一副平常的模樣。
‘如果沒有,我再到别處找找。’加奈子邊說邊後退。
苦艾酒并沒有立即回答。
從剛開門時加奈子的表情和不經意的肢體動作來看,貝爾摩德幾乎可以肯定:這位小姐是聽到了她剛才和雪莉的對話。
她饒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的網球小姐:哦,既然如此,你還不跑嗎?還跟我來這套。
與此同時,咖啡館裡的安室透瞥了一眼吧台前的木質時鐘:18:55.
透過落地窗,伴着店裡依舊饒人心魄的深沉音樂。
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一種不安,一種忐忑。
說不出具體,但是讓人很坐立不安,甚至有些焦急。
安室透看了看手機,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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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Mars,五樓,體育用品店工作區走廊盡頭。
‘小姐,你最好還是别把自己卷進來。’貝爾摩德盯着加奈子,似乎并不打算對她下手:‘這件事,與你無關。’
‘就當什麼都沒看到,沒聽到。’她不忘補充:‘否則,别怪我......’
她的話,真假難辨。
此時,角落裡的灰原哀也早在開門的瞬間趁機站起身,她摸着黑悄悄地走了過來,看到門外站着的來人,她也稍稍驚訝。
見獵物跑了出來,貝爾摩德立即靠到雪莉身後,伸出背在身後的右手,隐蔽地用槍抵住灰原哀的背部。
感覺到涼涼的槍/口後,灰原哀一怔,猛地擡頭,對上貝爾摩德的目光。
從對方頗有深意的表情裡,灰原哀似乎能讀到,她像在提醒自己:如果亂說話,就應該知道那位小姐會有什麼樣的遭遇。那時候,她可不管對方是不是誰的心上人。
了然于胸後,茶栗色頭發女孩面無表情地開口:‘加奈子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她看着地闆,不想把對方扯進來:‘你還是走吧。’
加奈子沒說話,伸出手,嘗試把灰原哀牽到自己這邊。
察覺到對方的想法後,雪莉把手一縮,背在後面,沉默不語。
‘我和這位灰原哀小朋友是舊相識,準備好好叙叙舊,不便打擾呢。’貝爾摩德側頭瞥了一眼:‘是吧,小哀?’說到這個稱呼時,她加重語氣,嘲諷地嘴角上揚。
雪莉沒有回答,隻是盯着角落。
‘是這樣啊。’加奈子淺淺一笑,似是被說服。她觀察着兩人的站位,像是在默默尋找時機。
并不清楚這點的貝爾摩德臉上浮上得意的笑容。
握了握身上的網球包肩帶後,
突然,
加奈子一把抱起離自己不遠的灰原哀,轉身就跑!!
什麼?!!
被抱住的灰原哀瞬間驚訝。
苦艾酒也沒有預料到對方會這麼做。
她立即追出去,下意識朝網球小姐逃跑的方向開了兩槍。
盡管走廊裡黑漆漆一片,這兩槍卻精準地對準了加奈子。
幸好背上了網球包,加奈子縮頭,子/彈狠狠地射在包裡的沙袋上,那一瞬間加奈子隻感覺到後背有一股沖力,她并沒有受傷。
她抱着茶栗色頭發的女孩,跑出了工作區走廊。
由于剛才跑的時候,手電筒掉在了地上。
現在要在一片黑暗裡,找到玻璃窗上的洞離開體育用品店,幾乎是不可能。
加奈子抱着灰原哀,隻能憑感覺和記憶朝來的方向跑去,碰碰運氣。
好在因為常年打網球,她的臂力很強,也能跑,所以暫時不覺得吃力。
‘把我放下來。’黑暗中,灰原哀突然開口。
加奈子反應過來,把對方放下。
‘能跑嗎?’她道。
‘嗯。’灰原哀隻是點了一下頭。
兩人跑着跑着,加奈子腳下突然一陣疼痛,膝蓋也不覺彎曲。
感覺應該是撞到了櫃角。
正當她要摔倒的刹那,身後的雪莉出于本能向前一抓,正好拽住了她的手臂,才使加奈子沒有繼續摔下去。
而加奈子不知道的是,櫃角下堆着很多飛/镖盤和拆開的飛/镖。
如果此時摔倒了,自己肯定會被紮傷。
‘為什麼要這麼做?’灰原哀問道。
‘剛才看到你,
放任不管的話,
會有愧疚...’加奈子的小聲斷斷續續着。
灰原哀一怔。
‘你還是,柯南他們的朋友,不是嗎?’她補充。
‘謝謝。’雪莉的語氣裡多了幾分溫和:‘抱歉,(把你卷進來。)她(貝爾摩德)本來不會殺你的。’
‘為什麼?’加奈子脫口而出。
灰原哀不想解釋太多,别過頭,欲言又止:‘就是,不會殺/你。’
此時,苦艾酒早已追到大廳,隻是四周(體育用品店很大)的黑暗,讓她一時也不能确定加奈子和灰原哀的位置。
隻能朝傳來隐隐約約說話聲的方向走去。
‘那她(貝爾摩德)為什麼.......(本想說:那她為什麼要傷害你?)’加奈子開口。
‘噓......’灰原哀把手放在嘴上,打斷了她。
察覺到貝爾摩德的腳步後,加奈子和灰原哀就地蹲下。雖然看不清楚,但她們能大體感覺到,此刻自己應該處于某一個貨架的角落裡。
于是兩人屏住呼吸,不再說話。
同一時刻,樓下(3樓)。
‘剛才是,槍/聲?’風見警覺起來,雖然聲音不大,但他聽得很清晰。
中森銀三也擡起頭:‘這麼說的話,确...确實很像。’
‘不是很像,這根本就是槍/聲。’風見的神情陡然變得認真。他環視一圈,見搜查二科的其他警員也都一副不确定的模樣,忍不住開口:‘你們警視廳的人,難道就這個水平?’
‘啊不,當然不是。’中森銀三急忙擺手:‘隻是,距基德預告的19:00隻剩五分鐘,恕我直言,這很可能是基德提前放的煙霧彈。
要知道,我們可沒少被他騙過。’中森銀三湊到風見跟前,低聲道:‘您試想一下,整個Mars沒有其他人,哪來的槍/聲?’
這...風見想了想,确實。
他也找不到理由反駁。
然而身後,曾陪加奈子到五樓找人的兩位警視廳警員此時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中森警官,’幾秒後,警員a終于開口:‘之前說洗手間裡藏着小女孩的那位小姐,現在應該還在五樓。’
’剛才的槍/聲,會不會是她...’警員b補充。
‘你說什麼?!’中森銀三的火立即冒了出來:‘你們怎麼沒讓她離開?’
‘我們,我們和她說了,要她趕快離開。’警員a無奈狀,語氣裡也有幾分懼怕:‘誰知道,她非說五樓有小女孩,要再找一遍才肯下樓。’
‘是啊,我們還告訴她,看完後來找我們,送她出Mars的。但直到現在,她還沒出現。’警員b撓撓頭。
‘可惡!!’果不其然,中森銀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人。’
話剛一出口,一旁的風見瞪着他。
中森銀三頓時後背一涼:這樣一個奇怪女人,還不讓人說嗎?
‘你們兩個,去樓上看看。’風見轉過頭,對身後的兩名公安道。
‘是!’
‘是!’
兩名公安立即跑出監控室,朝樓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