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思了半晌才說:“我身世簡單,年幼喪父喪母,年紀小些時奶奶帶着,再往後奶奶沒了,為了讨口飯吃幫鄰居家做事學會了騎馬,騎不出什麼花來但我自認為也是穩的……”
“再大些時,便跟着獵戶學了幾天打獵,不見得多好,但多數時候打的很準。字是村口先生交給的,我不愛念書……”
梁常說的口幹,吞了口唾液繼續道:“……耍槍弄棒看了書才會一些,但翻不出花來。”
祁無婁沒說話,些許敷衍的應了一聲,梁常偏頭看了一眼祁無婁,已經坐着睡着了。
梁常歎了口氣。
“祁将軍?”梁常叫着祁無婁,伸手推了推。
一連叫了好幾遍未果,他四處轉着找到了守夜的李耙。
李耙正靠在柱子上打着盹,被梁常如此一叫便來了脾氣。
“幹啥?!”
“呃,對不住,祁将軍睡那兒了,不要緊吧……?”
再一聽是祁無婁睡外頭了更氣了。
“娘的神經玩意兒……改天就挖個坑把他活埋了!”
李耙晃晃悠悠起來,跟着梁常過去看了一眼。
而後李耙在祁無婁臉上拍了兩巴掌,看他睡得死沉罵罵咧咧把人放倒,四下尋找半晌,最後拾了一塊皮草席子給他蓋上,便又當值去了。
梁常回到營帳之中,看着自己方才躺的位置被兩側的人擠的連個蒼蠅都夾不進去。
他唇角抽了抽,而後伸手拽着左邊那人的腿往邊上拖曳了一下,留出些空地,而後以同樣的方式将右側的人拖曳到另一側才順利躺在那裡。
梁常這次睡得極快不說,還做了個夢。
夢裡還是之前梁常夢見的小孩兒。
小孩兒眼巴巴看着他:“你幾時回來?貓想你了。”
“我好像見過你,你怎麼知道我家有貓,又是怎麼知道貓想我了的?”梁常再夢裡問着,盤坐下來看着小孩兒。
小孩兒哼哼了兩聲道:“不用你管,貓就是想你了,所以特地來知會你回家看貓。”
梁常呵呵笑了兩聲,還沒說話便被營帳内一聲大喝吵醒了:“都起來!都起來!洗把臉清醒清醒!起來操練!”
梁常抹了把臉,磨蹭了半天才坐起來,剛才做的夢瞬間就記憶模糊了。
他緩了一會兒,隻記起來夢裡的小孩說他的貓想他了。
頃刻間他無比懊惱……
但轉念一想,貓怎麼會想他又叫人托夢呢?
梁常緩了口氣,眸子微垂着沉默良久,随後起來冷水洗了把臉,出去吹風等着。
此時正趕上日出。
李耙站在營帳外頭打哈欠,指揮着人們晨跑。
祁無婁還在那個草垛子上睡得分外安詳,引得不少人頻頻扭頭看他。
緊接着,李耙摸着下巴,想了個損招:此處太小跑不開,不能圍着祁無婁跑。
那……
李耙有了壞點子,瞬間清醒了起來,待人們晨跑完後,他找了幾個人把他圍起來。
梁常被安排着站在了祁無婁跟前。
此時此刻梁常看着祁無婁眉心微跳,心裡分外局促。
要醒了!他要醒了!
梁常開口欲說些什麼,但在祁無婁的眼神威逼之下半句話沒說出來。
“看着他,醒了叫我。”李耙把祁十七放在了祁無婁身後,“他要是問你們在幹啥,就說看他在外頭睡着了。”
祁十七不知道做什麼,隻能是給安排什麼幹什麼,于是應了一聲:“噢……”
“他醒了叫我。”李耙說着,打算離開。
隻見祁無婁翻了個身伸手把李耙拽了回來,聲音如沒睡醒一般懶散:“……你當我死了?”
把祁十七吓得僵在了原地,梁常看了一眼呗吓住的小孩兒,得祁無婁授意後拽着就走了。
祁十七瘦小得很,梁常拎他跟拎小雞崽子無差。
“你有一袋面沉麼?”
梁常嘀咕着,一隻手便把他抱起來了。
祁十七被吓得叫了一聲:“哥!”
冒昧的毛病還是改不掉,梁常把祁十七放下。
話說回來,如果祁十七再矮一點,梁常就能拿他當個竹簡夾在胳肢窩拿走。
但是從道德上來講,梁常認為不能這樣。
于是他略帶歉意的看着祁十七,輕聲道:“多吃點,起碼不能騎馬時被馬颠得飛起來。”
祁十七:……
“好。”
祁十七很無語,但還是答應了。
人怎麼會被馬颠得飛起來呢?
梁常補了一句:“……更别被敵方夾咯吱窩帶走。”
祁十七默然,痛下決心一定好好鍛煉。
梁常沒再說什麼,偏頭看去,隻見祁無婁往李耙後腦勺上拍了三巴掌。
那聲音分外響亮。
為了不變成此等尴尬之事的見證者,梁常帶着祁十七溜了。
正式操練時,梁常站在隊列之中。
祁十七站在梁常旁邊,梁常不由得頻頻側目。
小孩兒身上穿的衣裳并不合身,像穿了身麻袋似的。
祁無婁冷着張臉,定眼看着祁十七:“小孩兒,你怎麼穿的衣裳?”
“大……”祁十七怯懦地說了一句。
“大聲點!”祁無婁聲音一下高了起來。
祁十七眼看要哭,眼淚被祁無婁瞪回去了。
祁十七抽了口氣,嗫嚅半晌,攥着拳頭喊了出來:“我、我衣服大了!”
祁無婁眉梢微挑,眼角笑意不減。
逗小孩兒是很有意思。
“李耙!帶他重新找身合适的衣服!”
李耙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耷拉着臉,因着剛才被打了兩巴掌的事情賭氣。
最後因為頂不住祁無婁那兇神惡煞的眼神,還是帶着祁十七去了。
還是像拎小雞崽子似的把人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