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麼早做什麼?”
梁常看了祁無婁一眼,道:“睡不着,貓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你什麼時候養的貓?”
“有一陣子了,春天那時候接回來的……”
“不賴,起碼你走那麼久都沒跑。”祁無婁說。
梁常仰望長空:“嗯,對啊。”
氣氛沉寂片刻,梁常又挑起話題:“十七沒來?”
“我找了個人教他練武,跟他說日後厲害起來了再跟我去上戰場。”祁無婁不由得笑了一聲,接着道:“跟他相處那麼久,你也知道,十七膽子小,就算日後他練好了我也不會讓他來的。”
梁常恍然,微微點頭。
對話又告一段落,梁常看天,祁無婁看地。
而後大雁經過嘎嘎嘎叫。
談不上尴尬,但實在無聊了。
一刻鐘,李耙拽着秦燎來的,秦燎被一把丢到了祁無婁跟前來了個跪拜。
祁無婁緊急挪腳起身,不受拜,朝着李耙嚷了一句:“瘋了?!”
原本放空的梁常回過神來,被吓得一躍而起,這禮他可受不住。
“說!你去幹啥了?”李耙踹了秦燎一腳,“你還特麼殺人?!要不是老子路過解救,你他媽就該死了!”
秦燎無話可說,靜靜跪在地上。
梁常站在一旁雙手交叉放在身前,靜靜看着這一幕,并未吭聲,他就知道秦燎勸不住。
“嗯?”祁無婁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繞行到秦燎跟前,“你殺誰了?”
秦燎:“……舒力。”
如此一說,祁無婁首先看向梁常。
梁常轉身就到角落去了,不管!死也不管了!此人爛泥扶不上牆!
反觀李耙嘴上罵着,但還是心軟,沒想着就這麼不管秦燎:“你殺他幹什麼?他攀着皇親國戚,你還敢殺他!?怎麼着?你能顧你妹妹一輩子?你瘋了?!”
秦燎梗着脖子,依舊一聲未吭。
祁無婁聽的一頭霧水,轉身去找在角落裡靠着的梁常:“咋了?”
“他妹妹被他家親戚嫁給那個什麼舒力當妾,他說他妹妹是個傻的,又聽說那個姓舒的不是個好玩意兒,擔心妹妹被欺負,便想着把舒力給殺了。”
“……我看他也傻。”祁無婁評了一句,站在一旁也不打算去管。
不介入他人因果,愛怎麼着怎麼着,更何況祁無婁上有老下雖說無子,但中有妻,他不敢去管這茬。
隻見李耙氣得踹了秦燎一腳,轉頭看向了倚在牆邊的倆人。
祁無婁不語,隻是朝李耙招手。
“你就問他,還要不要跟着咱們走,不走就不要了,丢那麼多人也不差再丢他這一個。”祁無婁說着,雙手環胸。
李耙思來想去,還是從了祁無婁說的。
秦燎還是留了下來。
此次上路比上一次順利得多,無風無雨,李耙給規劃的路也更近些。
到了一節小道上時,梁常四處看着,隐約看見旁的田壟之間有個身影。
梁常匆匆一瞥,倒是覺得定了心神。
他從未想過自己真的将情感寄托于一物之上。
三天三夜下來,祁無婁操了不少心,明裡暗裡跟秦燎說了好幾次,見他不為所動,幹脆不管了。
索性秦燎之後幾天回過神來了。
梁常并未跟他走近過,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偶爾跟祁無婁比拼一下。
祁無婁左手持刀到底是不穩,再加上梁常勤于練習,沒過幾日便把祁無婁比了下去。
梁常察覺得到祁無婁的失落也不知該怎麼辦,于是時不時的會找點事情。
例如:将問過好幾次的事情再問一遍,然後讓祁無婁生一次氣,再施施然走開。
如此反複幾日,祁無婁搞明白了梁常的用意,有些好笑又不知道怎麼阻止,于是便随他去了。
一日夜裡,祁無婁待在外面草垛上“夜觀天象”。
正巧,梁常接手回來恰好看見祁無婁,便湊了過去。
祁無婁居高臨下看着他,問道:“怎麼不睡?”
梁常看着他,躬身行禮:“我想了個招。”
“嗯?”祁無婁微微偏頭。
梁常匆匆回到帳中拿來一布條和一柄唐刀:“手。”
祁無婁沒明白梁常的意思,沉默半晌,還是伸出了左手。
梁常伸手拉來祁無婁的右手,看着他有些局促的模樣,将唐刀塞進他手裡,看着他緩緩握上。
他将祁無婁的拇指展開,用布條将祁無婁的手與刀柄找着法子纏了幾圈系好。
大功告成!
梁常将祁無婁的拇指叩上,把剩下的布條收好,擡頭看着祁無婁,眼裡帶着些許期待。
他跟祁無婁到底是差着不少年齡。
此般幼稚又拙劣的安慰方式,令祁無婁笑了幾聲,他看梁常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孩兒:“你覺得我這樣能握得穩是嗎?”
梁常點頭。
祁無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頗為認真地說:“不必如此費心,你想想看,哪兒有師父會害怕徒兒強過他的?你強過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語重心長之餘帶着不少愛惜。
“……”梁常微微怔愣,心中湧起些情緒。
他有點搞不懂,但好像又懂……
“所以你不必覺得有什麼不好。”祁無婁說着,将手拿開,一點一點将布條解下,将刀和布條一并放在身側,“去休息吧,趁着隻是練兵尚未開戰,還能睡幾個好覺。”
梁常眼巴巴看着他,遲遲未走。
“快去。”祁無婁說着,微擡下巴示意他回去,見他還是不動,幹脆從草垛上下來,“我也休息,成吧?”
梁常點點頭,看着祁無婁離開了才回到營帳之中。
不足一個時辰,隻聽外面一聲吼。
“起床!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