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稀裡糊塗地睜眼,起了半天也沒起來,反用被褥蒙住了腦袋。
李耙進來看誰沒起,一把扯掉了梁常的被褥,拎着他的衣領便丢了出去。
此人實在簡單粗暴,有什麼事的能動手絕不動嘴。
梁常被丢到帳外時,宛如炮彈一般沖了出去,被祁無婁冷着臉一隻手攔住了。
“沒睡醒?”
梁常微微瞥了祁無婁一眼,半抓着他的手臂,直起身子悶哼:“……嗯。”
祁無婁歎氣,頗為無奈。
梁常低着頭費勁掰開倆眼睛,擡頭便看見祁無婁身着重甲手持一丈二的馬槊,眼神冷厲吓人。
“喔噢……”梁常不由得感歎了一聲。
祁無婁被感歎聲弄得疑惑了一下,瞥向梁常時,眼神不自覺的柔了幾分:“嗯?”
之前一直看祁無婁一身輕甲手持唐刀,還是頭一次見他與傳聞中一樣手持馬槊,身着重甲站在此處。
從前沒那個概念,隻覺得是像。
而如今一看,他心下感歎:果然……與傳聞中一樣雄偉。
像座巍峨的山似的。
但梁常說不出口,乖乖到隊裡站着去,還是有些挪不開眼。
以此,他還想起來一句後續:負傷應戰血污滿身,猶如地獄閻羅。
李耙将人全揪出來後,道:“此戰為期三月,關乎城池,随時待命,今日第一戰。”
而後,祁無婁補充道:“說句不厚道的,眼看不對就跑,這回不罵你們是逃兵,此戰不關乎個人臉面。”
梁常微怔,腦子裡瞬間湧現不少猜測。
此戰當真隻是為了守城?恐怕不單純……
衆人面面相觑,不過多時還是朗聲應是。
梁常被留下守營地。
出戰前夕,守營地的站出一人道:“祁将軍!此戰當真隻是守城?”
“嗯。”祁無婁上馬,并未多說,策馬帶兵離開。
梁常站在隊列之中,心髒突突跳個沒完。
以至于他無心練刀,一直帶着刀在踱步,直到秦燎将錘舞到他眼前,他被吓得顫了一下。
“你!你謀殺啊?”梁常往後撤了一步,心裡憋了一團火出來。
“老弟,你想什麼呢?”秦燎看起來恢複了不少。
梁常張張嘴,拽着秦燎走了:“我、我心裡毛毛的,老覺得會出事,咱倆……”
一番耳語下來,秦燎點頭,偷偷溜去營帳之中換上甲胄,帶着把弓箭出來。
“秦燎,你看着咋這麼臃腫?你拿這個去幹啥?”
秦燎沒想到會被人問,幹笑着道:“哈哈……最近胖了,我說跟仲溫去比試一番。”
“我去看看。”
“你就别去了,你也知道俺不行,敗了難看的。”
耐不住那人又軸又聽不出好賴話,秦燎倍兒費口舌。
另一邊,梁常駕玄鐵在遠處候着,四處張望半晌喊道:“兀諒!”
不過半刻鐘,兀諒無聲無息的出現。
“你怎麼知道我跟着你?”
“我又不是傻子,我看你藏得好,想讓你告訴我怎麼藏。”
兀諒:?
梁常:“我認真的,但沒報酬。”
兀諒應了一聲便走了。
足過了兩刻鐘,梁常撓了撓頭,等的上馬下馬數次,嘀咕道:“人呢?”
“呃……你說那個傻大個兒?正往這兒走呢。另外說一句,你猜對了,戰況的确不好。”
梁常被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吓得一激靈,轉身擡頭看了好幾眼,隻見兀諒不知何時坐在的樹梢上。
“你!你别突然說話!吓死我了!還有,你藏好點!”梁常一點也不禁吓。
兀諒眸子微眯,并未言語。
這兒不是沙子就是沙子,偶爾才有兩顆樹不說,也沒什麼人,他往哪兒藏?
那話音落下不知多久,梁常果真看見了跑起來無比沉重的秦燎。
秦燎累得呼哧帶喘,把兩把弓箭和銀盔往地上一扔,開始脫自己身上的甲胄。
“你這麼鬼鬼祟祟?”梁常眼睜睜看着秦燎脫下來一套甲胄,裡面還有一套。
“你不是說别讓他們發現嗎?”秦燎說。
“我不是跟你說了你拿來就行,有人問你就說咱倆比試一番。”梁常穿甲胄的手微頓。
“我尋思着這樣更省力嘛。”
“……”梁常擡頭看了秦燎一眼,而後繼續穿甲胄。
真是大費周章!
祁無婁說的沒錯,秦燎他妹妹是不是傻子不知道,但秦燎肯定是個傻子。
整裝齊全後,梁常帶着秦燎策馬出發,到了一座山丘之上,往下看正巧能看得清戰況。
“兀諒……!”梁常低聲叫了一下。
秦燎疑惑:“什麼無量?你在求神?”
“啧!”梁常瞪了秦燎一眼,秦燎沒再吭聲。
“……後面有人潛伏,前頭那個拿矛的體力不行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秦燎給吓了一跳,捂住嘴才沒叫出來。
梁常這次沒被吓到,反而慶幸早有預感,他拿出一支箭來,搭弓射出。
箭過之處獵獵作響,直沖敵軍首級面門而去。
戰場之上,祁無婁看着眼前剛才還在跟自己死拼的人自馬上轟然摔下,怔愣一瞬,而後迅速回神,喊了一句:“給我殺!”
“你,騎我的馬去!不打,引走就行!”梁常将刀丢給秦燎,而後擡手拍了兩下玄鐵的腦袋,“你給我聽話!敢亂跑明天沒胡蘿蔔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