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就是所謂的正場,也是淘汰率最低的一場。考官給每個人都發了十幾頁的試紙和草稿紙,試紙上印有紅色的豎格子,而草稿紙則是空白的。
考試的内容與裴琅進于家家學時考得無異,都是讓默寫四書五經中的幾段,這是裴琅最拿手的,因此寫得很快。
最後還要按規定韻腳寫一首命題詩,題目是“詠孤松”。
裴琅看到這個題目後并未着急下筆,而是回憶了下于漢翔曾跟他說的知縣大人的生平。知縣是本場考試的主考官,弄清楚他的出題意圖非常重要。
松本是高潔之物,而孤松頗有曲高和寡之意;再聯想到知縣懷才不遇的現狀和因得罪權貴而屢遭貶谪的經曆,他很容易就摸清了對方的意圖,并決定迎合他。
于是他寫道:
危崖生碧枝,奇秀無人識;
茕茕隻自憐,豈怨東風遲。
敢将霜雪惹,不避苦寒日;
怎奈塵世間,楊柳争春時。
寫完後他又看了一遍,保證所有要素都齊全了之後就交了卷,然後靜靜地坐等放排。
禮炮聲響後,衆考生起立,在巡考官的示意下陸續離場。
裴琅和于敏中一起從龍門出來,裴珲還在考場外等他們,見到他們後趕緊拿出兩個手爐叫他們揣懷裡,問道:“凍壞了罷?”
“還好。”裴琅道。
于敏中則哆哆嗦嗦地打了個噴嚏,唬得裴珲趕緊拿出放在車上的大氅給他裹上。
“你穿着皮衣,還這麼怕冷。”裴琅鄙視道。
“我天生怕、怕冷阿嚏!”于敏中說着又打了個噴嚏。
“你不會着涼罷?”裴琅有些擔心。
“要、要你管,阿嚏!”
“哥哥咱們走快點,他得吃藥。”裴琅對裴珲說道。
“阿嚏!”
幾人匆忙趕回于家,于敏中被他母親接走看病吃藥去了,裴琅也被塞了一大碗姜湯驅寒,雖然他不冷,但還是把它喝光了。
成績要好幾天才能出來,裴琅就先跟裴珲回家了,等放榜的時候再過去。他已經快一個月沒回過家了,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老沈氏正在院裡和雙卿一起晾幹菜,于敏惠在旁邊坐着繡花,見他們回來了,三人都顯得極為開心。
裴琅先朝老沈氏和于敏惠行禮問安,然後眉眼彎彎地看着雙卿。
“六哥,你考完啦?”雙卿問道。
“考完一場了,還有四場。”裴琅挽起袖子上手幫她們晾。
雙卿聽罷皺起了眉頭,道:“怎麼要考這麼多次啊,六哥太辛苦了。”
“我不辛苦,”裴琅道,“你們在家比我辛苦多了。”
“在家哪兒辛苦,也就忙忙家務。”雙卿把幹菜擺好,擦着手說道。
“忙家務還不辛苦啊?”裴琅笑着說道,“你們一天要做飯、掃地、洗衣、打水、種菜,還得做針線活,織布縫衣繡花,分明比我累多了。”這還不算将來生孩子帶孩子呢。
“可這都是該做的,”雙卿臉頰紅撲撲的“哪能跟六哥比。”
“都是一樣的,”裴琅反對道,“往後可别說什麼應不應該了,沒有誰是應該吃苦受累的。雖然做的事不一樣,但都是為了這個家,有什麼不能比的?”
雙卿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論調,不由得呆愣愣地,不知如何反駁。
裴琅接着說道:“假如我覺得這都是你們應該做的,我就會把你們的辛苦視作理所當然,就會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們的付出,可這是不對的。所謂男主外女主内隻是分工不同罷了,并不意味着女子不如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