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氣了?”
蘇鹽抿了下唇,“本來也沒氣。”
聞迦汀微挑眉,“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廖阿姨的手藝有消賭化氣的奇效。”
新沂媽媽姓廖,他也是認識的。
“都說了沒氣。”蘇鹽手指在他掌心勾了一下。
聞迦汀似是而非地哼笑一聲。
蘇鹽同他出門,要麼去各種自然景點,要麼去高端酒店和餐廳,還從未一起逛過夜市攤。
她吸進一口混雜着各種果蔬、小吃味道的夏日空氣,心裡被平凡煙火氣填滿,這個時刻腳踏實地地感受了生活的絕妙。
“你好像很喜歡這裡,第一次來?”聞迦汀并不看她,也對兩邊擁擠的小攤不感興趣,隻是牽着蘇鹽的手慢慢往前走。
“嗯。”蘇鹽說,“上回幫新沂家租房子的時候沒注意到這裡有夜市。但也不是特定地喜歡這裡,應該說是喜歡有普通生活氣息的場所。”
她沒說的是,馬欄廣場看起來就是貧民窟,和高樓林立的市中心格格不入,但這裡的氣息和越溪鎮有些相似。
馬欄夜市讓她想到老家。
就像新沂媽媽讓她想到趙瓊。
聞迦汀知道她所說的有生活氣息是什麼意思,但并不能真的切身體會。
他隻說,“喜歡就常來。”
蘇鹽笑說:“有心無力。”
卷生卷死是她生活的真實寫照,在職場裡做鹹魚對她這樣沒後台又不甘永遠屈居底層的人來說很難,她嘴上不說,面上也佛系,可是心裡信奉的卻是不進則退。
也許那句話是對的,越是缺乏什麼,越是渴望什麼。
蘇鹽想往上爬。
所以這次半年晉級考核她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氣。
今天這半天對她來說已是浮生偷閑,下午還得回去抱着電腦繼續做述職PPT。
“你升職是為了什麼?”
近半個月來蘇鹽幾乎天天熬夜,每天本就捉襟見肘的睡眠時間再次極緻壓縮,聞迦汀當然知道。
“錢,買房買車”
蘇鹽脫口而出,說完笑了下,為自己的庸俗。
聞迦汀牽着她避開一輛誤闖進來而被堵在狹窄道路中間的私家車。
他聞言笑了下,“多少錢?”
蘇鹽真就想了下,她說:“首先給父母和爺爺奶奶存一筆養老錢和醫療資金,我自己的話,車有了,房子不敢奢望太大和太好,六七十平交通便利的老破小就很好。最好再有一筆餘款,可以支持我每年出去旅遊一趟,不是海城周邊遊,而是遠一點的地方,比如西藏、新疆還有國外……”
聞迦汀聽她說完,點了下頭,“算起來也不多。”
蘇鹽不禁偏頭看他,“對聞公子來說不多,對我就不一樣了。”
她又叫他聞公子,語氣就像聞迦汀叫她蘇總。
聞迦汀輕笑一下,他說:“對你來說也不難,不過就是再賣幾套房的事。”
“賣給誰?”
“我,顧琳,舒阿姨……”聞迦汀視線随意往周邊一掃,“或者這裡随便一個人,任你選。”
“随便一個人……”蘇鹽說,“何必這麼麻煩,聞醫生幹脆直接把錢打到我銀行卡裡好了。”
“真巧,我就是這麼想的。要嗎?”
蘇鹽張了下嘴,要嗎?
比起好幾年沒日沒夜地開會、培訓、複盤最終也很可能實現不了暢想,蘇鹽隻需要回答一個“要”字,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是要嗎?
蘇鹽笑了下,“聞醫生好大方。”
聞迦汀偏頭看她,沒再說什麼。
去“意·味”用過晚餐之後,他們直接開車回了雲栖。
晚上,蘇鹽抱着電腦在客廳沙發上,報表、工作手冊、培訓計劃之類的東西散落在茶幾和地毯上。
聞迦汀坐在酒架旁邊的高腳凳上,手邊是一瓶飲了小半的伏特加酒瓶和玻璃空酒杯。
他轉頭看一眼已經在沙發上盤踞數小時的蘇鹽,笑說:“美諾的CEO都不定有你忙。”
“梁總?你認識?”
蘇鹽兩手在鍵盤上敲得“哒哒”作響,頭也不擡地回一句。
言下之意,你怎麼知道。
聞迦汀淡笑一下。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随即摁掉。
然後往杯子裡倒了半杯酒,走到沙發邊,俯身,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撐在沙發靠背上,一側的落地窗映出他們的影子,男人從後面半擁住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臉埋在她的頸間,無聲暧昧。
“好癢……”
側頸靠近耳垂處是蘇鹽的敏感處,男人呼出的氣息帶着酒香熱烈噴灑,刺激那裡的皮膚。
蘇鹽心神一蕩,但心裡記挂着屏幕上寫到一半的述職PPT,她往旁邊讓了一下。
聞迦汀早就預防着她這一招,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右手撤回來将蘇鹽的肩膀一摟,溫柔又強勢地将人按回原來的位置,被酒液潤澤過的雙唇順着她的敏感地帶往下,不由得蘇鹽不理。
蘇鹽上半身往後仰,後背抵在他身上,應該狠敲鍵盤的手頓在半空中微微蜷起。
亮着光的電腦屏幕像個拙劣的鏡子,照出兩個交疊的人影。
半分鐘後,蘇鹽收回理智,紅腫的雙唇離開他的。
她偏着臉,腦袋往後仰,喘息着說:“等會好不好?”
聞迦汀垂眼看着她水光潋滟的嘴唇,“蘇總,這個時候說等會你覺得合适嗎?”
桃花眼似笑非笑,比妖精還勾人。
說完就又傾身下來。
蘇鹽吸進他帶着酒氣和淡香的口息,思緒支離破碎被欲|望侵蝕,她用最後一絲理智同他商量,“半小時,再給我半小時好不好?”
聞迦汀鼻尖對着蘇鹽的鼻尖,飽滿的唇珠擦着她,帶笑的嗓音沙啞迷人,“如果我說不呢?”
腰間的睡袍系帶一松,修長靈巧的手指鑽進去,攀爬作亂。
“聞醫……”
“咚”的一聲,電腦微信新消息提醒。
蘇鹽隔着衣料按住那隻手,“韓總回信了,我看下。”
她轉頭去看電腦屏幕,聞迦汀微微一頓,而後把人松開,在她身後坐下。
蘇鹽點開微信,看到對話框時愣了一下。
聞迦汀将酒杯送到嘴邊,視線不經意地掃來。
“這就是你說的韓總?”他淡聲問。
對話框裡,新沂發起了一筆轉賬,不多不少,正是下午蘇鹽從錢夾裡拿出來賠付給那個老奶奶的數目。
轉賬說明寫的是:蘇經理謝謝
蘇鹽想了下,點了收款。
-不用謝
她敲下這三個字,按了發送鍵。
“應該是新沂媽媽讓他轉的。”
蘇鹽把下午在新沂媽媽小吃攤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下,聞迦汀就着杯子裡的烈酒靜靜聽着。
蘇鹽說完就又繼續忙工作了。
噼裡啪啦的鍵盤聲中,身後忽然傳來聞迦汀清淡的嗓音,“難得碰上和你一樣愛玩扮家家酒的人。”
蘇鹽停下敲鍵盤的動作,“嗯?”
聞迦汀搖晃着杯子裡所剩無幾的酒液,“新沂很對你口味。”
“什麼意思?”蘇鹽回頭看他。
“沒什麼意思。”
聞迦汀一口飲盡杯中酒,探身,杯底落在茶幾上發出一點輕響。
放在酒架旁的手機又響了,他走過去看一眼屏幕,伸手摁斷來電。
然後将手機握在手中,偏頭說一句,“我出去一趟。”
蘇鹽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回房間的背影。
幾分鐘後,聞迦汀從主卧出來,身上的家居服換成了外出的白色polo衫和深色休閑褲。
蘇鹽頓了頓,視線随着他移動,直至房門沉悶阖上,卡在喉嚨裡的“去哪兒”三個字無聲咽下了。
最近這段時間,聞迦汀格外的忙。
蘇鹽也忙。
因此以往每周見一次到兩次的頻率,已經變成了一周一次或者兩周一次。
今天算得上是兩人都好不容易空出一天的時間待在一起。
蘇鹽抱着電腦換了個方向,後背靠在沙發上,想起剛才聞迦汀在她身後抱着她的暧昧畫面,以及他後來陡然的冷淡态度。
她思緒忽然斷片了一樣,腦袋裡有一兩分鐘的空白。
過了會,她晃了晃頭,強行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事情上。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過,聞迦汀都沒回來。
蘇鹽叉掉還未完成的述職PPT,合上電腦。
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想問聞迦汀什麼時候回來,抑或今晚還回不回來。
編輯好的文字在待發送框裡停留好幾分鐘,最後被她快速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