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煜聽到他的聲音,頭一歪,又拱進了他的懷裡,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閉上眼睛,緊緊地摟着他的腰,然後一動不動像是又睡着了。
顧君也隻能放棄了換衣服,就穿着這一身衣服躺好,一隻胳膊給他枕在脖子上,另一隻胳膊摟着他的腰,溫柔又有力地将他摟在懷裡。
兩人的身高和體型差異本來就大,顧君也這樣的姿勢幾乎可以将他整個人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他身上還穿着那件高定的西裝,童煜拿臉将西裝蹭開,鼻子往裡拱,一直到額頭抵到到了他的胸膛上,隻隔着一層薄薄的襯衣,他能感覺到他的體溫,他身上香水的尾調裡檀香還有白麝香的味道。
他的臉在上面蹭了又蹭,像一隻在蹭貓薄荷的小貓。
童煜呼吸有點急促,明明已經貼的很緊了,卻還是想把自己往顧君也懷裡擠,經曆過極大刺激的神精此時疲憊不堪,而爺爺的離去又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挖走了一大塊,他急切地想要往裡面填些什麼來彌補。
顧君也一直抱着他,任他為所欲為,明明是極度縱容的,卻又莫名制造出了更多的渴望,童煜不太理解,但本能地感到空虛。他的手從他腰上松開,掀開西裝伸進去,貼着薄而滑的襯衣從顧君也的腰側一直摸到後背,摸到他結實的腰,緊實的背肌,這時一隻手按住了在他背上亂摸的手,顧君也的聲音從他頭上傳過來:“童童。”
童煜紅腫的,還帶着水氣的眼睛擡起來,看向他。
顧君也的目光那麼輕又那麼沉,哪怕在黑暗中他也能感覺到他看向自己時眼裡的光,帶着憐愛,心疼,有種包容一切的溫柔。
童煜的目光從他的眼睛落到他的鼻子,然後是嘴唇,此時他沒有笑,顯得唇線有點平直,但唇瓣微微開啟,是因為剛才叫了他的名字。
那天他碰過,他雙唇很軟,軟的就像他此時溫柔的目光,童煜在這樣的目光裡,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從冰封中融化出來,跳動着,鼓動着他。
去吧,他那裡會有你想要的東西,可以填滿心裡空空的大洞。
就在童煜即将揚起下巴的時候,顧君也突然開口了:“和我聊一下爺爺吧。”
童煜的思緒瞬間被抽了回來,他急促的呼吸一停,然後像是被按到了某個開關一樣,瞬間閉上了眼,他重新把頭埋進了顧君也的懷裡,額頭頂在他的胸膛上,好一會兒,似乎是覺得自己已經整理好了情緒了,才又擡起頭想說些什麼,但嘴唇顫抖着,才張口試圖說話的瞬間,哭聲卻還是比字句先一步洩露了出來。
顧君也撫摸着他的頭發,背脊,抱着他,靜靜地等他發洩,直到童煜哭到聲音都啞了,才斷斷續續地抽泣着說:“我給爺爺……給他定的新的棋盤還沒到,那些棋子是我選的兩塊上好的冰種,他還……還沒來得急摸一下。”
“嗯。”
“我還答應他……這下周末陪他去西山看夕陽,還有……還要去品茶,給他選茶葉。”
閘門被打開,小小的水流慢慢變的更加洶湧,那些被強制截斷的水流終于由慢到快地傾瀉而出,童煜的語速越來越快。
“他最喜歡的那個藤椅上周被我磕壞了,送去修了,明天就能送回來的,不是,今天就能送回來,他都還沒試,是不是和以前一樣。”
他一件件地數着這些日子裡以來所承諾的一切,明明哭了很久了,可眼淚卻仍然停不下來,曾經有那麼多的時光可以去完成,他沒有珍惜,而現在隻是想再一起喝一口茶,坐在藤椅裡曬曬太陽,都沒有機會了。
“昨天晚上我給他讀的書隻剩最後一個章節了,我應該給他讀完的……我應該給他讀完的,我應該給他讀完的……”
爺爺沒的聽到結局會不會惦記,會不會遺憾,會不會失望。
會不會怪他。
顧君也一直耐心地聽他說着,到最後童煜的叙述甚至已經沒什麼邏輯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也沒有糾正,隻是聽着,然後給與安靜而簡短的回應,童煜邊說邊哭,甚至有的字句都已經說不清楚,隻能聽到氣音,還是不停地說。
顧君也仍然沒有打斷,任他說,直到童又哭到睡着。
他沒有起身換衣服,就這麼安靜抱着他,讓他在他懷裡安睡,中途沒有驚醒,沒有惡夢,他睜着眼,溫柔地注視着他,從幽深黑夜到晨光微熹,從大雨傾盆到晴空如洗,直到懷裡的人再次醒來時,才溫柔地說:“小蝴蝶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