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頭男從未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他也不是第一天當校霸了,欺負的人換了幾個,還從來沒有人能夠讓他吃兩次癟。
但是僅此而已了。
紅頭男往前走了幾步,怒火燒得他雙眼通紅——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他會把她像螞蟻一樣狠狠踩在腳下,連渣都不剩。
他拳頭擰得咯吱響。
林黎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這個大塊頭,餘光瞥到匆匆趕來卻停駐在走廊盡頭的老師們。
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幫人在想什麼,隻要沒出事,他們想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黎歎了口氣,是真的有點心累了:垃圾學校,看來昨天的事沒給他們長教訓啊。
系統哼了一聲:怎麼着,今天你再跳一次?
林黎活動了一下手腕,笑得仍舊很甜美:我隻演示一次,讓你看看什麼叫武力在智慧面前不值一提,你慢慢看,慢慢學。
話音剛落,紅頭男的拳頭已經到了眼前,林黎靈活地向後躲避,借着四周看熱鬧的人當障礙物,在人群中鑽來鑽去。
紅頭男暴躁地推開擋道的其他人,拳頭揮了幾次都差點砸到無辜群衆,引得衆人一陣尖叫。他身體健壯卻也笨重,甚至幾次都差點被人絆倒,引來旁人幾聲沒收住的笑聲。
他憤怒地擡頭望向四周,卻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嘲笑他。
無處發洩的怒火逐漸開始堆積,旁邊看熱鬧的眼神更是讓他焦灼煩躁,急切地想抓住這個該死的人讓她發出絕望的求饒和痛苦的嚎叫,仿佛這樣才能重新把主動權掌握在手中——該死的,明明這鬧劇的中心本應該是她!
粗重的喘息聲彰顯了主人到達頂峰的暴怒,林黎已經快要跑到走廊盡頭,卻在此時紅頭男腳下又被什麼絆了一下。
他正要擡腳踢開——腳下是一把尖頭的,吃烤羊排的時候可以輕松剃開骨頭和肉的餐刀。
餐刀的刀刃折射着危險的寒光,冷漠地倒映着他燒紅而失去理智的雙眼。
與此同時,林黎在走廊盡頭停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看着站在原地仿若被什麼可怕想法怔住的紅頭男,微微一笑——手上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這玩意應該通用吧。
下一秒,紅頭男撿起那把餐刀,朝她撲了過來,雙目如同恐怖的野獸——刀尖高高懸在半空中,帶着狠毒的力道向她襲來。
系統此時也慌了陣腳,厲聲喝到:小黎!閃開!
不知哪來的警報聲開始在她腦海嗡嗡作響,她慢吞吞地舉起手臂去擋。
紅頭男與她對視了一秒,他忽然莫名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她眼底沒有任何恐懼,隻有淡淡的嘲弄和意料之中的悠閑。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一般。
刀離她還有不足一臂距離,他餘光中看見了瞠目結舌地目睹了全部過程的老師和校長。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個他沒有來得及細想的問題——這樣一把餐刀,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學校的走廊裡?
然而此時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此時,從側面驟然沖撞出來一個身影,把紅頭男撲倒在地。兩個人齊齊撞到旁邊的櫃子上,發出驚天的巨響,櫃門瞬間被撞的變形,櫃子應聲倒下砸在兩個人身上。
整個走廊靜了一瞬,似乎沒有人反應過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黎第一個回過神來,她沖過去将櫃子推開,急得聲音都在顫抖:“江攸?!江攸!”
櫃子下無聲無息。
林黎又感覺到了那股不屬于自己的強烈的情緒波動,摻雜着酸楚内疚心疼,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一隻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刹那間有眼淚滾落在了他的虎口上。
江攸咳嗽了一聲,眼神裡帶着無聲的安撫和溫柔。
她怔怔地望着他,仿佛聽見了他在說,别哭了。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
她臉色驟然一邊,驚懼地看着插在他手臂上的餐刀,粘稠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湧出來,浸透了他的上衣。
她手指間全是他的血。
*
一整個下午,林黎都窩在小鎮診所的椅子上發呆。
系統罵了她幾句她都不還嘴,搞得系統也不敢再說她什麼,隻能悻悻地罵了句活該。
活該她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而江攸也活該非得救她。
林黎到診所的洗手間洗了幾遍手,卻感覺手上還是有那股揮之不去的黏膩。
診所不大,隻有幾個診室,最裡面那個一直合着門,江攸被帶過來就直接被送了進去,到現在還沒出來。
她語言不通,也沒辦法問醫生,隻能死皮賴臉地在外面等着。
雖然系統說了半天刀紮得不深,也沒傷到動脈,可能隻是處理傷口需要些時間——但她一刻沒看見他出來,她一刻就沒辦法安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診室的門最終被推開了。江攸半邊胳膊裹着紗布,額頭上還貼着膠帶,臉色蒼白如紙,卻是自己走出來的。
系統也暗自松了一口氣,嘴也不能閑着:橫着進去,豎着出來,當代醫療奇迹。
林黎:……?你不是早就說沒事嗎?
系統:……
江攸在診室門口和醫生說了幾句話,醫生在囑咐什麼,他隻是點頭。
最後醫生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無奈,轉身走了。
江攸擡起眼看到了眼巴巴等着他的林黎,面上一怔,卻看起來不是特别意外。
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撞。
林黎讪讪地湊過去,眼神落在他被纏得像木乃伊一樣的胳膊上,一時間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攸嘴唇動了動,說了句什麼。
林黎擡頭迷茫地看着他,有點挫敗——進入這個世界這麼久,她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在說什麼。
似乎意識到她沒聽懂,江攸頓了頓,沒受傷的那隻手擡起來放到嘴邊,做了一個咬下去的姿勢。
林黎怔怔地透過他修長蒼白的手指,看到他深色的瞳孔專注地倒映着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