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她肚子也餓了,吃得頭都不擡,兩頰鼓鼓得像隻倉鼠。
江攸撿着盤子裡的西紅柿吃掉了,一面吃一面看林黎,眼裡若有所思。
林黎語言不通,然而江攸話更少,兩個人竟然出奇地合拍。在經曆過一系列亂七八糟的事情後,也就這樣安穩平和的吃了一頓飯。
吃完三明治,老奶奶端來兩杯咖啡,江攸便從兜裡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紙币。老奶奶不肯要,嘟囔着又回了櫃台。
林黎捧着咖啡喝了一口,被苦得眉頭擰成了一團。
江攸看着她放下咖啡杯,沒有受傷的手翻過桌上的餐巾紙,用鉛筆畫了一把刀,又畫了一個尖頭指向林黎。
林黎探過頭去看,這把刀的形狀很熟悉,是她早上從家裡偷偷摸出來的,頓時有點心虛。
她摸了摸鼻子,在江攸沉沉的目光中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看了個對穿。
她的确是故意激怒紅頭男,也是故意把這把不起眼的刀扔在地上的。她賭的就是他的憤怒會讓他失去理智,也賭的是小世界需要她做任務——她可能會受傷,但小世界不會讓她輕易地死亡。
她很清楚任何人在沒有威脅到自己的利益時往往更容易事不關己。但一旦觸及到了自己的利益,從事不關己的校園霸淩演變成了命案——就變成了絕無可能坐視不管的事情。畢竟如果出了命案,學校是跑不了要負責任的,從她“跳樓”那天學校的人和林媽媽交涉的态度中她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而在目睹過紅頭男失去理智差點釀成兇案的現場後,同學們隻會開始懼怕他——這種孤立才是林黎真正想要達到的目的。
她隻是沒想到的是江攸沖出來救了她——他冒着生命危險,在千鈞一發之際用身體攔住了一個失去理智手持兇器的人。
她坐在診所外面等的時候,一直忍不住去想小世界會不會真的讓江攸死亡。如果江攸真的死了……她就是兇手。
她又開始覺得手指間有些粘膩,好像仍舊沾着江攸的血。
想到這,林黎臉色有些蒼白。
她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江攸的筆,把刀圈起來打了個勾,然後在下面畫了一個火柴人舉着刀追着另外一個火柴人。頓了頓,她在周圍畫了一圈火柴人,像是在圍觀這場追逐。
最後她在舉着刀的火柴人上面打了個×,沒控制好力道,鉛筆劃破了餐巾,在桌子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
林黎不知道江攸有沒有理解,但是江攸已經猜到了這把刀是她的,估計也不需要她說太多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江攸重新拿起了筆,他沒有再看那個持刀的火柴人,而是把被追的那個火柴人圈了起來。他在旁邊畫了個三角形,中間一個大大的歎号。
似乎是擔心林黎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傷,又指了指林黎的額頭,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憂慮。
危險。
林黎忽然讀懂了他在說什麼——跟他沖到校醫室朝她焦急的說No一樣,他在擔心她會有危險。
他不知道她的任務,隻是在擔心她的安全。
林黎忽然更加心虛了,她低着頭沒有看對方。
江攸卻沒有再追問,他将餐巾疊起來塞到口袋裡,站了起來,跟老奶奶說了句什麼。林黎看着奶奶朝他們擺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認認真真地鞠了一躬,這才跟着江攸出了三明治店。
江攸帶路,林黎跟在他後面,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林黎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系統聊天:統子,你說江攸他……是真實存在的嗎?
系統哼了一聲:不要亂叫太難聽了,我有名字。你管他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完成你的任務不就行了?
林黎好奇:你叫什麼?你難道真的不是人嗎?有的時候你說的話能把人氣死。
系統:……也不知道有些人為什麼這麼自知之明。名字不能告訴你,會觸發屏蔽的。
林黎滿臉問号:為什麼你的名字也會觸發屏蔽?難道你是英文名?
系統無語:有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傻。
林黎嘿嘿笑了一聲:我有種很強的預感你隐瞞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這些東西重要到甚至不能告訴我。
系統有些震驚,警惕道:?你是怎麼從名字裡推測出來這麼多東西的?
林黎狡黠一笑:剛才不确定,現在有點确定了。
系統:……媽的,忘記你是個狡猾的人類了!
林黎還沒來得及嘲笑它,江攸的腳步忽然停住了。
林黎擡眼,有點不敢置信地看到了自己家:?江攸怎麼知道我住哪裡?發生什麼事了他就這麼把我送到家了?
系統剛被林黎噎得不輕,這會終于找到機會揚眉吐氣了:你不是預感很強嗎?你自己猜啊?
林黎看了看家門口還沒來及的拆掉的賣房廣告,心裡剛有了點猜測,許久沒有響動的任務忽然刷新了。
【觸發主線任務——發現房子的秘密。】
林黎第一次看到主線任務,有點新奇:這任務居然跟江攸無關?反而是和房子有關?
系統甯死不肯再給她透露任何一點訊息,生怕她又占它便宜。
江攸站在門口,用眼神示意林黎進去。
林黎看了看房子,又看了看江攸,忽然伸手拉住他沒受傷的手,拽着他進了家門。
江攸掙了一下沒掙開,林黎回頭看向他,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地開口:“你今天救了我,總歸要請你吃個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