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任務——發現房子的秘密，已完成。現發放獎勵：三個詞。】

【江攸曾經最喜歡的食物是草莓蛋糕。他媽媽親手烤的，蛋糕層松軟甜香，奶油綿密爽口，草莓被切成兩瓣，塞上奶油，變成了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小雪人。】

【他們的房子被人闖入的時候，外面正下着大雨。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江攸媽媽仍舊在廚房忙碌着烤蛋糕，為第二天江攸的生日做準備。江攸便在滿屋子的蛋糕香氣中，帶着期望和欣喜沉沉睡去。】

【然後他被巨大的，玻璃打碎的聲音吵醒。他喊了一聲媽媽，卻沒聽到任何回答。他光着腳下了樓，看見他媽媽正站在冰箱前，朝他若無其事地微笑。他問媽媽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媽媽說隻是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玻璃碗，并催促他回去睡。】

【或許是空氣中仍舊殘留着蛋糕的香氣，又或許是媽媽答應了他明天可以吃到草莓蛋糕的期待，江攸沒有細想便轉身上了樓。所以他沒有看見門口走廊上濕漉漉的腳印，沒有看見媽媽脖子上淺淺的血痕和被人緊緊掐着的左手，也沒有看見在冰箱面前被媽媽擋住的地方，裝飾精緻的草莓蛋糕碎了一地，像是被什麼人狠狠踩過又碾碎了一般。】

【他沒有看見，為此他付出了沉重而殘忍的代價。】

……

林黎沖了過去，整個人幾乎不管不顧地撞進了江攸懷裡。她的手臂死死環着他的後背，額頭緊緊抵着他的胸膛，像是試圖以這種方式用自己的身體為為他築起一道保護牆。

江攸渾身一僵。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意志在互相撕扯，盤踞在他身體的冷漠和黑暗正在瘋狂叫嚣着讓他推開她——可她的體溫就那樣緊緊地貼着他，她的心跳正一下一下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撞在他的肋骨上。

太燙了。

……燙得他莫名眼眶發酸。

江攸張了張嘴，低聲說了句什麼。

林黎這個時候忽然很慶幸自己語言不通了——她才不管他說什麼，她就是要抱着他。

她也不必用蒼白的語言，試圖去安慰早已深入骨髓的痛。

她說不清的，他聽不懂的，一切未能用語言表達的，在這一刻都化成了隔着胸腔跳動的心跳聲，幾乎震耳發聩。

如果能早點……出現在他身邊就好了。

林黎歎了口氣。

在兩人沒有都沒有看到的地方，江攸手腕上的紅繩像是幻覺一般忽然閃動了一下，仿佛有誰隔着時空，輕輕扯動了命運的絲線。

*

最後這頓飯終究還是沒吃。

江攸堅持要走，林黎隻能作罷看着他離開。回到家她垂頭喪氣地跟林媽媽解釋了一下，就上樓了。

隻是在上樓之前，她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家裡所有的窗戶和門——自從知道了江攸的過去，她連廚房都不想多待。她現在睡的這個卧室應該就是當年江攸睡的，她在這裡面才感覺到莫名安全一些。

林黎仰面躺在床上，頭倒挂在床沿，嘴裡念念有詞：“你是You，我是I，男他He，女她……女她是……”

系統打了個哈氣：She。别努力了，你明天早上睜開眼睛還能記得Yes和No就算你是個人物。

林黎：……

受不了，六級征服者一朝回到解放前。

林黎歎了今晚第一百零八次氣。

系統無語：你到底是在唉聲歎氣什麼？

林黎眼前浮現了江攸從她家幾乎是狼狽地逃離的樣子，又歎了口氣：我以為阻止他成為兇手隻要在學校裡保護他就可以了，沒想到他背負的東西這麼沉重……

系統沒說話，林黎默默地咽下了最後半句話。

——她甚至都想幫他成為兇手了。

系統哼了一聲：你隻要好好做任務就行，其他的你少操心——所以你想好你明天要哪三個詞了嗎？

她半蒙半猜地完成了主線任務，完成任務的獎勵是她可以每天記住三個詞。

她想了一晚上都沒想好到底哪三個詞比較重要。

系統出馊主意：我建議你直接幹票大的，從I love you三個詞開始，把男主拿下後你直接以愛為名……

林黎：？我嚴重懷疑你不是輔助系統，你是妨礙系統。

系統：……

林黎忽然想到了什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江攸今天在從家裡沖出去之前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了什麼？

系統回憶了一下，有些猶豫：我受到屏蔽影響，沒有辦法抓取對話。

林黎也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嘴裡笨拙地照貓畫虎：好像說的是I can't 什麼什麼here之類的。

系統沉吟：……I can't be here?

林黎有些懵，點了點頭：聽起來像是這個語調。

系統沉默了一下：他說的是我不能在這裡。

I can't be here.

林黎許久沒有說話。

“系統，我想好了，” 林黎拉過被子，把自己卷成個球，埋在枕頭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我的三個詞。”

*

林黎剛進學校，就看見江攸一個人正站在公告欄下，背對着她，受傷的手臂還纏着紗布，另外一隻手拎着書包，手腕上的紅繩垂落，像一隻紅色蝴蝶落在他腕骨上。

他似乎在看公告欄，卻許久沒有挪動過視線。他整個人被淹沒在走廊的晨光下，眉眼卻沉得看不清神色，像是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将他牢牢圍困。

林黎腳步沒有停地闖了進去，随手塞了熱騰騰的包子和牛奶進他懷裡。

江攸看她了半晌，最終沒有拒絕。

林黎頓時喜氣洋洋：終于達成了一種可持續發展的投喂關系，可喜可賀。

系統：……這種莫名其妙養兒子的慈愛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黎和他挨着肩膀，朝他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