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然會調查清楚。” Kelly沉默了半晌，江攸總歸還隻是個孩子，她從抽屜裡拿了條毛巾遞給他，“你先回家，等有消息了我會通知你。”

江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毛巾，飛快地轉身離開。

Kelly抑制住自己想要再次歎氣的沖動。

“Kelly，” 警長有些煩躁地避開林媽媽伸到他面前的本子，朝她喊了一聲，“什麼時候能找到手語翻譯？”

Kelly猶豫了片刻，“……短時間内沒有辦法。”

“該死的，” 警長沒忍住爆了句粗口，“……你先去把報警筆錄找來給她。不能拖着不審了，實在不行隻能讓她去給她女兒做翻譯了。”

……

Kelly在檔案室沒有找到昨天的筆錄，問過同事才知道，警長今早剛剛看過，還沒有拿回來。

她推門進了警長辦公室。

普裡斯小鎮的警局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平日裡事務也算繁多。隻是沒有什麼大事，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變成了警局的日常。

警長的辦公桌上堆着零零散散的幾摞文件，吃完還沒來及扔掉的三明治盒，剛拆了一半的投訴信……Kelly無奈地順手幫他收拾着，目光落到擺在書桌一側的相框上停住了。

那是好幾年前的全家福了，在她父親和母親還沒有分開之前。剛成年的她牽着紮着雙馬尾的Kate，并肩站着的父母雙手交握。奶奶站在父親身側，笑得格外慈祥，背景則是奶奶的三明治店。

曾經幾時他們一家也是鎮上出了名的幸福家庭……而如今，她跟了爸爸，Kate跟了媽媽，一家人湊在一起吃頓飯都已經是奢望。

Kelly找到了昨天的筆錄記錄，順手幫她爹收拾了三明治空盒，将剩下的投訴信整好，塞進抽屜。

就在她打開抽屜的瞬間，窗外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從半敞的窗戶闖入，席卷着雨霧把百褶窗簾吹得吱呀作響。

抽屜裡散落的現金被吹得飄飄灑灑落了一地，讓她如遭雷擊般得愣在了原地。

她擡起頭，透明窗戶上折射着她煞白的，充斥着震驚，疑惑和不敢置信的臉。

*

林媽媽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面前放着的圖片，手上快速地向林黎翻譯着：昨天你學校的同學報警聲稱在學校遭到了毆打。她說是你在體育課結束後潛入更衣室，對她進行了威脅和毆打。他們想知道是不是這樣的？你餓了嗎？冷不冷？

……果然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隻有媽媽會無時無刻地關心自己冷不冷。

林黎看着林媽媽仗着對方看不懂正大光明地夾雜私貨，心裡有點想笑，臉上卻仍舊是可憐兮兮我見猶憐的樣子：我不餓也不冷。我确實在更衣室碰見了她，但是沒有威脅和毆打。

林媽媽點了點頭，在準備好的本子上如實寫下林黎的回複。

警長冷哼一聲，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

林媽媽繼續翻譯道：他說你是在說對方在撒謊嗎？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他到底在問些什麼。

林黎咳嗽了一聲，掩蓋了自己差點沒忍住的笑聲：我語言不通，點個菜都困難，更别說威脅了。她說我打了她，她有證據嗎？

警長目光沉沉地盯着林黎。

林媽媽比劃道：他問你出了更衣室之後做了什麼。

林黎：去了廁所，然後發現廁所有馬蜂，我就跑了，碰見了Theo——上次去我們家的那個男生。我們一起出了學校，在校門口遇見了一個同學。然後Theo就送我回家了。我沒有再見過對方。

警長在本子上看見了江攸的名字，眉頭擰得更深了。江攸上次在學校打群架的事情還沒有個結果，怎麼又惹上這種事情。

林媽媽：他問是Theo打的嗎？

林黎不敢置信地看着警長，手上有些急切地比劃着：不是Theo，跟Theo也沒有關系——為什麼又扯上他了？

林媽媽看着林黎，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寬慰了一句：不要擔心，沒有證據的事情，他們不占理。

警長皺着眉頭，似乎不太高興看到兩個人私下溝通，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林媽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本子上寫下了林黎的回答。

林黎看着警長，忽然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地威脅和毆打對方？

警長沒有做聲。

林黎眼睫毛和手指都在輕輕顫抖着：我轉學以來，她處處刁難和霸淩我，我在廁所挨過她的打，在大庭廣衆之下挨過她一巴掌。如果我能威脅和毆打她至此的話……我會這樣受她欺負嗎？

她擡眼，深色的眼眸裡摻雜着破碎的委屈，難過，懼怕，眼淚飛快地從她的眼裡滾落下去，在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水痕。

林媽媽的臉色沉了下去，她握筆幾乎攥得發白，寫在紙上的字力透紙背。

……她從來都不知道女兒經曆過這些。

警長冷冷地看了一眼林黎，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離開了房間。

從進房間起就沒有開過口的Kelly深深地看了一眼警長的背影，在本子上快速地寫了幾行字，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林媽媽翻譯給林黎：她說他們會調查清楚。

林黎望着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于此同時，小鎮診所。

Cindy驚惶地望着眼前這個從窗戶突然翻進來的人，正要手忙腳亂地要去按呼叫鈴——突然，她驚懼地瞪大了眼睛，渾身的血液像被凍住了一般，無法再移動分毫。

他手裡舉着一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