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月經不暢，連帶腸胃都不是很舒服，勉強吃了些。

開門，裴允文就站在屋檐下，北方冬日的夜晚寒氣重，她知道他披風下定然是隻穿了單衣。

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能為她做到這種程度，不嫌棄逼仄的竈房，親手為她燒水，她在屋裡吃飯，他在外面空着肚子守着，在她最無力的時刻，有一人溫暖，她又怎能不感動。

遞出手裡的食盒，“我吃好了，你也回去吧，馬上要宵禁了。”

裴允文接過食盒，擡手再摸了一下沈意的額頭，還是一腦門的汗，同他進來的時候沒有區别，這樣，他如何放心走。

沈意感到放在她額頭的手遲遲未放下，擡眼看到裴允文眼中那化不開的擔憂，在這個靜谧的夜晚，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破開她的心牆。

也許之前回應裴允文的喜歡，她更多是抱着一種不留遺憾的心，她是喜歡他，可心裡總有一種想法，他們很難走一輩子，有一段美好也好，此刻，她突然很想依靠他一輩子，如果他不變心。

“我一會抱着湯婆子睡一夜就好了，女子月月都這樣的，你守着也幫不上忙。”

“月月都這樣嗎？”裴允文帶着心疼，将沈意抱進懷裡，想着要帶沈意好好調理一番身體，雖萬千不放心，也不能在這留一夜，“你穿好衣裳，戴了帽子再出來插門。”

“嗯。”沈意輕輕地應了一聲。

裴允文在沈意的頭頂蹭了蹭，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道，“明日一早我就過來。”

“你别折騰了，我沒事的。”

“沈意，你就不能不要這麼堅強，”裴允文松開抱着的人，喉結滾了滾，又壓制下去，“莫要操心，我走了。”

他真是費勁了氣力才離開院子。

石硯站在馬車旁，眼睛看着巷道，貌似一點不好奇裡面，其實心裡比吃了黃連還苦，雖然沒有聽清楚，可也隐約聽到聲音，男的是公子，公子的聲音他聽了這麼多年，不會錯，可是另一個絕對是一個女子。

他家最是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公子，怎麼能幹出這種養外室的事，怪不得公子昨日回來沒有立刻回府，還不讓他跟着，肯定是到這裡來了。

這可愁死了人，這女子身份低微，肯定是要進門做妾的，公子正妻還未娶，妾氏肯定不能先進門的，老爺治家最嚴，絕對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身為小厮他太難了，隻能想盡辦法幫着公子隐瞞。

翌日一早，天色未亮，裴允文便帶着食盒來看沈意。

敲了半天門，門才從裡面打開，很快又合上。

石硯眼珠滴溜溜轉，雖然天色昏暗，耐不住他眼神好，即使公子極快速關上門，他還是看到了開門的人，确實是一名女子，面容一閃而過。

怎麼有些熟悉，在哪見過呢？

石硯繞着馬車轉圈想着，沈姑娘，對，是沈姑娘，他就說公子根本不接觸女子，唯一異常的就是沈姑娘。

而且公子可是曾在沈姑娘做事的牙行一段時間，難道是那個時候，他也太大意了，一點沒留意到。

裴允文見沈意一頭長發披散，顯然是還沒起，有戴了帽子出來，臉色比昨晚好上去很多，再次用手摸了一下額頭，卻還是一頭的汗，等過了年一定得調理，這樣太讓人操心。

“過了年老郎中醫館開了，我陪你去做一段時間針灸，可惜老郎中醫術高明，卻是從不出診，就得折騰你每日過去。”

沈意詫異，“他醫術很厲害嗎？我隻是記得那有一個醫館，倒是不知道老郎中醫術有多厲害。”

“老郎中的爺爺曾是太醫，從醫世家出身，他脾氣不好，在太醫署不到一年就因為太過耿直，得罪了人，出來開醫館了。”裴允文解釋道。

“但是你可不是因為醫術的原因去的吧。”沈意可記得當時裴允文與老郎中聊的很好。

裴允文刮了一下沈意的鼻子，無奈地道：“姑娘不要太聰慧，輕易洞察人心可不好，這樣讓我很有壓力啊，我确實不是因為醫術，老郎中過目不忘，學識淵博，什麼都懂，我雖一樣有讀書人的清高，自命不凡，但是卻也承認做不到如老郎中那樣的百書過目不忘，有時會借去針灸探讨學問。”

“那看來你還是有私心。”

最大的私心就是你了，傻姑娘，他将手裡的食盒放到沈意手上，“把這個拿進去，裡面保着溫，睡醒了吃一點，給你炖了紅棗燕窩，順便把湯婆子拿出來，我去給你換一次熱水。”

“我好多了，一會我起來自己換就行，你不是還要上職，别耽擱了。”

“不能耽擱，早上涼，快進去拿給我，我燒完水再走，你少碰冷冰冰的東西。”

沈意拗不過，回屋取了湯婆子交給裴允文，就被趕進屋了。

裴允文在竈房燒完熱水，換了湯婆子，又将沈意住的屋在外面燒了一捆柴，這樣炕熱躺着就不涼了。

做完這些，他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