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次。
十次!
不知道這是否可以被算作一種兄弟間的默契,但我作為旁觀者,隻覺得他們倆都有大病。
“就兩年吧。”我随口說,“别讓克裡斯托夫再打了。”
“行。”西格沃特說着,第十一次按斷通訊,很自然地說,“我不介意你和别的蟲亂搞,但不能搞到其他梅裡森諾身上。”
?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我現在認識的梅裡森諾隻有兩個,請問你怎麼這樣自然地把你哥加入進來的?
你不要憑空污蟲清白,我做什麼會被誤會的事情了?!
“……你想多了,真的。”
“最好是。”
西格沃特說着,挂斷他哥的第十二個通訊。
我努力思考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讓他認為我想搞梅裡森諾兄弟//丼,但我很快就意識到這并不是我的問題,這是梅裡森諾們自己的問題。
克裡斯托夫,疑似抖M,不被怼不舒服斯基。
西格沃特……他這個症狀很難概括。我當然沒有歧視雌同戀的想法,畢竟在人類看來,男性外表的蟲族就是在集體搞gay。我隻是覺得他可能有一些生理上的疾病。因為就像abo文裡alpha排斥彼此的信息素,雌蟲情動時發散的性信息素會讓他們互相攻擊,這是一種本能。
但現在,我确定了,西格沃特應該還有那麼一點,被害妄想症。
奇了怪了,這玩意兒不該是我這種脆弱又倒黴的雄蟲該有的嗎?
而且西格沃特還沒解決他哥這個行走的通訊撥通儀。
他的光腦,還·在·響!
上帝啊!
可憐可憐我,可憐可憐一個睡眠不足、精神疲憊,還要在這裡和神經病交流,并忍受這種加倍令蟲煩躁的倒黴蛋吧——
我的耳膜鼓脹,頭痛欲裂,幾乎無法感知到自己的四肢。我将腦袋埋進抱枕,勒令自己冷靜下來。
但沒有效果。
過呼吸,去他的,過呼吸。
西格沃特在說些什麼,我沒有精力去搭理他,全身的力氣都在強迫自己呼吸——沒有效果,我的情緒很亂,我的心情無法恢複,我——我不能繼續坐在這裡,我——
我想起什麼,掙紮着從沙發處走到艦窗旁。
滿天星河下,透過艦窗就能看到軍艦的冰山一角,那是無數部科幻電影描摹過的情景,沉默的鋼鐵巨獸穿出帝星外的小行星帶,不斷有殘骸碎屑湮滅在艦體外的能量盾上。我們把帝星落在身後,讓它一點點渺茫成軍艦尾端上的一面旗幟。
那是也顆藍色的星球。
藍色的,藍色的……
我閉上眼,額頭貼着冰涼的玻璃,喘息着,慢慢滑坐到地上,捂住自己的嘴巴,強迫自己呼吸剛剛呼出來的二氧化碳。
西格沃特在我的旁邊,沒有說話,隻是在那裡接通了克裡斯托夫的通訊。
“醫生。”他說,“這裡需要醫生。”
說完,他不管克裡斯托夫的追問,徹底将光腦捏碎了。
“沙發可以改裝成沙發床,”西格沃特不知道從哪找了個袋子扣在我的臉上,試圖扶起我,“去那裡休息——”
“别碰我!”
我沒有力氣推開他,隻能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聲喊叫。我的意識還很清醒,各種糟糕的回憶都湧了上來,随即淚腺失控,眼淚不受控制地向下流。
混蛋!混蛋!混蛋!
……
克裡斯托夫帶着醫生過來前,辛德已經平靜下來了,但那些崩潰的迹象随處可見——蒼白的眼角、臉頰上的淚痕,還有手指上崩裂傷口流出的藍色血液和皺皺巴巴的衣服,如果不是空氣中沒有任何屬于西格沃特的信息素,克裡斯托夫都要以為西格沃特在這裡強行……了這位閣下。*
辛德仍然捂着口鼻,說話氣喘:“我需要一套尺寸合适的衣服。”
克裡斯托夫猶豫:“這裡隻有軍雌的制服……”
“那就穿軍雌的制服!”辛德說,“我難道能這樣去見弗裡德裡希嗎?”
他咬牙切齒:“我是A級雄蟲,軍雌,非戰時特殊情況無條件服從命令!”
一條古老的軍團指令:對于A級及以上的閣下,在非戰時特殊情況無條件服從他們的命令。其中,特殊情況包括閣下情緒崩潰。
高等雌蟲的眼界很高,克裡斯托夫确實見過一些濫用這項指令的A級雄蟲,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辛德用冷漠到極點的語氣直接了當地命令雌蟲,以至于他根本無法将“雄父的星艦一開始就沒有出發,這隻是一場愚弄”這件事說出口,隻能安排澤維爾去跟進相關事情。
他倒是也想離開這裡,但這個房間裡還有另一個梅裡森諾。
克裡斯托夫頭大不已,一再追問:“你到底對辛德閣下做了什麼?你這個臭小子能不能克制一下脾氣?你……”
西格沃特卻在走神,他站在原地,手虛握着什麼。軍雌透過艦窗看向外面,千篇一律的景色早已經看厭,帝星徹底變成遙遠星海中微不足道的一點,一晃神就會和宇宙中的其他星屑混淆。
辛德在他的手中,脆弱得一隻手就可以扭斷他的脖子。他的面孔漲滿痛苦與悲傷,無窮的憂郁淹沒年輕的五官,鎏金的眼睛變成淚湧的井,流下的眼淚如同金色的血。
他确實在流血,辛德手指上的傷口有血絲滲出來。每一次呼吸,西格沃特都可以聞到他血液的腥氣。
“重要的事情已經談完了,剩下的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辛德仍在哭泣,聲音顫抖,竭力保持聲線的平穩,“那麼,出于對合作夥伴的尊重,我再一次正式告知你:我平等地讨厭你和大梅裡森諾。如果有選擇,我真是甯願被你直接殺死在10号會館,因為和你們同處一艘星艦,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讓我感到惡心至極。”
“别太自戀了,梅裡森諾!”
克裡斯托夫沒有等到西格沃特的回答,他看見對方的面孔浮現出怪異的神情,又痛苦又慶幸,矛盾得活脫一個被蕈螯獸毒素戕害了面部神經的倒黴蛋,幾乎是一種行為藝術。
他還想再問,但看到西格沃特攥緊了拳頭,遂閉上了嘴巴,隻是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