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人類觀念與蟲族觀念的沖突,我也不是那個一周目的辛德,即使我會和德倫沃斯有蟲崽,那也不是同一隻。
很沒有意義的思考,我知道。
德倫沃斯根本不會區别這兩者間的差别,我清楚。
但最終,我也隻是問了那枚未能孵化的蟲卵有無名字,再拍拍德倫沃斯的肩膀,說了句幹癟無力的“時間還很長”。
嗯,被突發事件打斷的思考得以繼續下去。恢複平靜後,我又回憶了下這幾天小梅裡森諾僅僅隻是冷淡無視德倫沃斯的态度……真該慶幸德倫沃斯沒有一重生就被小梅裡森諾殺回出生點。
不過,小梅裡森諾又有什麼理由留下德倫沃斯的性命?
我了解軍雌,這并不是難事,隻要你了解野獸,你就會了解軍雌。蟲族沒有以德報怨的傳統,軍雌也從來不會講究秋後算賬,能不吵架就不吵架,動嘴皮子永遠沒有上手互毆來得痛快。特别是對于小梅裡森諾這樣高等種中的高等種,背靠梅裡森諾的特權種來說,嚣張、傲慢,以及惹禍才是他們最常做的事情。
這其中當然包括殺死雄蟲的護衛雌。
軟葉星統計過一項數據,它的名字是“已婚閣下護衛雌死傷率”。雌君為高等種的雄蟲,其護衛雌死亡率遙遙領先,一騎絕塵。
而小梅裡森諾像好脾氣的樣子嗎?
我們還是不要開這個玩笑了,不如聊聊為什麼牛會飛。
我怎麼想,怎麼覺得小梅裡森諾不動手隻是因為他需要脫罪,他還需要我的配合。
總不能這邊還在和我演戲,那邊就反手把我的護衛雌給刀了,那太假了。
但這并不能成為德倫沃斯的免死金牌,在這段虛假熱戀對小梅裡森諾的助力逐漸消減的當下,我必須找到這以外的籌碼,來說服小梅裡森諾不對德倫沃斯動手。
我在心裡對德倫沃斯說了一聲抱歉。
剛才有關“和小梅裡森諾結婚兩年就分居”的話有一半是騙他的。
即使小梅裡森諾運用他的家族和他的影響力,在事變之初就将聯邦的崩潰扼殺在搖籃中,聯邦體系中第四軍團與其他高等種的矛盾、高等種與中低等種的矛盾,以及億萬光年外人類綜合體暧昧不明的态度,也都不會因為一隻蟲或兩隻蟲的重生而改變。
這些事情客觀而不容改變地存在着,炸藥遲早會被引爆,不是穆慶,也會是穆青、穆清,或者别的什麼家夥來點燃那根導火繩。
如果我不想給聯邦陪葬,就需要找到一艘新時代的船。一艘武裝充沛又有一顆冷靜大腦的新船。
不要指望一隻雄蟲能在現有聯邦體系中獲得實際的權力,踐踏中低等種隻能挽回些他們本就不值一錢的自尊心,虛有其表的榮譽性質職位甚至比不上一個排的中等種軍雌。比起接觸其他勢力,現在已經與我綁定的小梅裡森諾是最優選擇。
其一,第三軍團是梅裡森諾的自留地,盡管一周目被自己的兵反了,但他們對整個第三軍團依舊保有龐大的影響力;
其二,我已經和小梅裡森諾綁定關系,婚禮不日即将舉行,這種情況下想要換綁,難度不亞于我突然參軍;
其三,小梅裡森諾同樣重生,翻了預言家的牌,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什麼都不準備改變,小梅裡森諾本身也會對聯邦崩潰保持高度警惕性。
如果我想在可能的聯邦雪崩中活下去,這三點就足夠我做出選擇。
當然,如果我不準備在可能到來的災難中活下去,也有更簡單的做法:
那就是密切關注局勢變化,在形勢惡化到無法挽回、駐軍相繼暴//動時,提前一步,搶先将自己殺死。
我看看德倫沃斯,他渾然未覺。說出心事的德倫沃斯放下了一個擔子,正在重新整理自己的着裝,扣上護衛雌那身仿軍裝制服的風紀扣,又拍拍沒什麼意義、純粹裝飾性的肩章。盡管眼角還有些發白,觸須被收回到軍帽下時還在顫抖,但整隻蟲确實是像以往那樣精神又有神氣地站在我面前,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在很認真地走出過去,繼續當下的生活。
大多是為了他自己,也有為了我的那一部分。我知曉這點。
我收回視線。
我歎了口氣。
事情沒有走到那一步,樂觀點,辛德,别總把死挂在嘴上。
壞的結果就是死,最壞的結果就是死得很慘,站在精神勝利法的角度,我的赢面很大……
……夠了,放在心裡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