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攀上他的肩頭回應,兩人唇齒交纏,靠得極緊。
她感覺到他整個上半身都在輕微地發熱,像是把所有壓抑都化作動作。
可就在她微微往他懷裡壓了一點時,
謝丞禮猛地收住動作。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身體往後靠,額頭貼着她的肩膀,聲音極輕:“爾爾。”
溫爾怔了怔。
她抱着他,輕輕摩挲他背後已經僵硬的肌肉線條。
他是真的累了。
她擡起頭,親了親他耳側,輕聲說:“那我們就到這樣。”
他沒應聲,隻把她拉得更緊。
靠得太近了,她甚至能聽到他心跳紊亂的頻率。
她閉上眼,輕輕貼着他。
沒人再更進一步,但快要燒穿夜色的親昵,卻比任何一次擁抱都更強烈。
沒有“我愛你”做宣言,沒有欲望的交纏。
此刻的兩顆心卻一起抵達了終點。
謝丞禮再次抱上來的時候,溫爾正準備下床去撈起叮當作響的手機。不過手還沒碰到手機,就被推着輪椅靠近的男人一把扣進懷裡。
“你幹嘛呀。”她笑着推了他一下,卻在下一秒又被吻住。
謝丞禮吻得不急,但力道很重。她本能反應地貼過去,手順着他脖子滑進衣領,整個人坐上他腿。
這一吻沒有技巧,但有壓着脊骨的力道。他手不靈活地扣着她後頸,把她拉得更近。唇齒交纏之間,溫爾主動探舌,像是要捉住他所有的忍耐和後退。
重心往下一壓。
他忽然僵住。
不是猶豫,而是身體突如其來的劇烈抽搐打斷了一切。像是腹部以下忽然被潑了一桶冰水。他下意識扣緊她後腰,但膝蓋卻不受控地猛地一彈,小腿外旋着向前直直地踢去,“砰”地一聲悶響,砸在床邊。
“謝丞禮?”溫爾停下動作,跳下他的腿,臉色一變。
謝丞禮閉了閉眼,語氣還算平穩:“……沒事。”
“又說沒事。”,她低頭去檢查謝丞禮的腿剛才有沒有踢傷。
一眼就看到他膝下小腿外側鼓起個小包,那是導尿袋貼綁在小腿外側,已被灌滿的袋體幾乎呈半透明飽脹狀态,橙黃色的液體頂着袋口,像随時要炸開溢出。
好歹知道謝丞禮截癱後她在巴黎的康複中心當了一學期的志願者,怎麼會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
她沒說話,擡眼看他。
謝丞禮面無表情地坐着,背脊微微撐着。整個人看似鎮定,額角卻出了一層汗。他很少有情緒被她看到這樣真切的時刻。
“我……剛才是不是踢到了你?爾爾,你離我遠點。别被我傷到了。”
“不是因為你,”他嗓音略啞,“是我大意,從飛機下來後沒來得及處理。”
溫爾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帶沒帶新的尿袋?我幫你換。”
“不用了。”他迅速低頭,“我來。”
“你來什麼,你現在腿都還在痙攣。”她蹲在他膝前,輕輕壓住他小腿,确實能感到肌肉仍在不規則地顫動,用生疏的手法替謝丞禮拉伸按摩。
謝丞禮沒吭聲,隻拉過護理助理幫忙放在床側邊的旅行袋,拿出一個扁平護理包,動作熟練。
她讓開半步,看着他戴手套、換袋,手法利索。舊袋從管口被取下時,他的腳不受控地又抽了一下,整個下肢呈脫力狀往外耷拉着,貼着踏闆碰撞發出很輕的響動。
換好新袋後,謝丞禮将舊袋封進袋中,側身放在床底邊緣。
那袋子完全地被尿液充滿袋體,顔色明顯偏深,有些混濁。溫爾氣惱自己的粗心大意:“等下湯圓送過來我高低把湯圓的湯全灌給你。”
溫爾站起來,伸手去拿。
“你等我一下,我去倒了。”
“别碰。”他迅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卻清晰,“我自己來。”
溫爾皺眉:“你現在還在痙攣。”
謝丞禮握得更緊:“你别做這些事。”
“為什麼?”溫爾蹲在他身邊,順手一下一下地揉着肌肉四處亂跳的腿。她不願意居高臨下地看他,所以每次和謝丞禮在一起,她不是坐在輪椅邊上,就是蹲在他腳邊。
“我不是想照顧你,是這袋尿放在這兒你等下又要不舒服了。”
“爾爾,你不是我的護工。”他盯着她,“這些事不需要你來做。”
“可你現在做不了這些事。”她仰頭望着他,“你這是逞什麼強?”
他沉默一瞬:“我不想讓你習慣這些。”
她沒說話。
過了幾秒,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動作不輕不重地一下下地按摩着抽搐的腳:“謝丞禮,咱倆都需要習慣。而且,護工不會像我一樣在你腿上滾來滾去的。”
他沒有回避這個問題,隻垂下眼:“我知道這身體不太像樣。”
“我告訴你謝丞禮。”她咬着牙,“你今天沒被我打全靠中國人的一句‘大過年的’。”
他終于有點反應,擡手按住她在自己腿上揉捏的手:“你兇什麼?”
“我就兇你。”她眼眶有點紅,壓着情緒,“你小腿腫成那樣,還想拖着不讓我看不讓我碰?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你現在什麼表情?”
謝丞禮怔了一下。
“你是怕我心疼,又怕我不心疼。你真别扭的可以。”
他喉結動了一下,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