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爽快點頭:“行。”
“你說緩,我就晚點再去。”
溫爾靠過來,額頭貼着他的肩膀。
“我不是不想你好,我隻是……暫時……不想你又去動什麼刀。”
“我有點害怕。”
謝丞禮把她整個人摟進懷裡,沒說話。
一句話,在她耳邊,極輕極輕地響起來
“這個手術,什麼時候做都可以。你最要緊。”
護理助理送來餐食後并沒有久留,隻是檢查了餐盒溫度,又把小餐桌挪到病床前,然後退了出去。
病房裡隻剩下兩個人。
溫爾坐在床沿,謝丞禮半靠在升起的病床背闆上,右手能活動的那一隻正握着勺柄,試着将盤中的蔬菜推成規整的形狀。
他動作不快。
謝丞禮吃飯一向有條不紊,但術後體力恢複得一般,加上姿勢受限,很多時候隻是象征性地嘗幾口,也算是因禍得福,溫爾狀态不好,謝丞禮害怕自己再出什麼問題她會崩潰。于是醒來這段日子,他哪怕沒有胃口,也總是強迫自己吃完大半份營養餐。
溫爾看了一會,然後把自己的椅子向前拉了一點。
她拿起叉子,替他将盤中的食物理順,放到最方便他用勺舀起的位置。
謝丞禮看了她一眼:“你要喂我?”
溫爾輕輕搖頭。
“想讓你少彎點腰。”
謝丞禮沒再說什麼,隻将視線落回餐盤。
溫爾自己那一份還放在茶幾上,謝丞禮專門找人做了溫爾小時候喜歡吃的雞湯泡飯溫着,她卻沒有起身。
她像是不餓,又像是不願離開謝丞禮身邊。
謝丞禮吃了兩口,停下來問她:“你陪我吃點,好不好?”
溫爾“嗯”了一聲,但沒有動。
謝丞禮沒催,隻順着她的語氣問:“是還不餓,還是想等我一起?”
溫爾低聲:“一起。”
謝丞禮勾了一下唇角:“行,那我再吃幾口,陪你。”
溫爾望着他,很認真地看着。她現在說話還很輕,有時語調也不完整,但她的眼神清晰了許多。
謝丞禮吃完三口,把餐盤放到桌邊,輕聲問她:“想不想吃點别的?”
溫爾點頭。
謝丞禮按下床邊的呼叫器,很快助理進來。
助理拎着保溫桶,把早已備好的各式飯菜擺好。幫溫爾把碗端到了床邊,還鋪了張防燙巾。
溫爾拿起勺,舀了一小口米湯,嘗了一下。
溫度剛好。
她吃得很慢,像是在認真感受味道。
吃到一半,她忽然停住。
謝丞禮低聲問:“不合口味?”
溫爾搖頭。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聲開口:“你真的……不回國了嗎?”
謝丞禮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她,像是确定她是真的在問,而不是重複。
然後,他低聲道:“你希望咱們什麼時候回,咱們就什麼時候回。本來就說好了,等你結束工作,在巴黎休假一段時間。”
溫爾沒動。
謝丞禮繼續:“這裡恢複得好,氣候也不錯。”
“你想留久一點,咱們就多待一段時間。”
溫爾抿了抿唇,又問:“你那套房子……那個裝修完的,是真的會住嗎?”
謝丞禮點頭。
“當然會。不過我們慢慢來,不急着搬。”
“你想等适配好所有東西再去也行。”
“你想先去看看,我也可以安排。”
溫爾低聲:“你不怕我不去?”
謝丞禮:“不怕。”
“你想去哪,我都跟着你。”
他頓了頓,語氣很輕:“隻要你還在我這兒,我哪兒都可以去。”
溫爾擡起頭。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然後低聲問:“你為什麼總說這些……”
謝丞禮垂下眼簾,聲音溫柔而安靜:“因為我想你知道,現在的你可以決定所有事。”
“不是需要你恢複以後,也不是你不再害怕後。”
“是現在。”
“你現在做的每一個決定,我都聽。”
溫爾咬住勺柄,片刻後,緩緩點了頭。
“那我們夏天再回去。”
謝丞禮看着她:“好。”
“夏天再回去。”
溫爾輕聲說:“夏天,巴黎的花會開得久一點。”
“你腰上的傷口也會恢複得好一點。”
謝丞禮握住她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你說了算。”
病房又安靜下來。
溫爾低頭喝了一口米湯,她睽違已久地,真的開始覺得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