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這個主播的人,除了曾思衡和一誠,還有顧時茂:“就是這身衣服,我不會認錯。”
“有沒有一種可能,人還是這個人,你們也沒有認錯。” 一道懶散的嗓音在三人背後響起,隻見林祝夏背對着他們,正蹲下身觀察神志恍惚的江善溪,“這裡不是現實世界,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喂,你還好不?”說着,他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晃,“哈喽,丢魂了?”
江善溪沒有反應,連瞳孔也不曾動過。
“遵時部長,聽說你們鬼族生來就有療愈之力。”林祝夏沒有起身,口罩和鴨舌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隻有一側飛出來的黃毛完美诠釋了青年的性格,像貓一樣,愛露出爪子,時不時對準人撓上一撓。
遵時窺探不出青年的意思,片刻,他冷淡回答道:“是。”
兩人眼神相觸,遵時眉頭一跳,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秒,預感靈驗——
隻見林祝夏雙眼一彎,扭着腦袋,夾着嗓子,玩得很開心:“哎呀,這裡好吓人呀,我好想回家哦,遵時部長,你那麼厲害,肯定能帶我們回去的吧,我們隻能靠你了呀~”
尾音拖長聲調,沒有技巧,全是感情,矯揉造作到令人頭皮發麻,無差别攻擊在場所有人,包括林祝夏自己。
他不動聲色地環繞四周,将衆人扭曲的神情全納入眼中,清了清嗓子正要繼續發力,顧時茂立馬打斷他:“小夏啊,别、别說了吧?”
親眼見過林祝夏魔性實力的曾思衡不停點頭,他摸着一身雞皮疙瘩,超想将兜裡的黃符貼在林祝夏腦門上,但不敢。
一誠忍住将人超度的沖動,默默挪遠。
遵時面無表情,近五十年養成的絕佳涵養讓他隻是雙臂環抱,抑制法器的震動,然後無聲吐了口氣。
林祝夏看着遵時,依舊笑眼彎彎,無聲又執拗地等待遵時的決定,大有一種“你不展示一下,我繼續惡心我自己”的無畏。
片刻,遵時無聲歎了一口氣,比起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才藝,他更不想聽到這個人開口走到江善溪面前,再次伸出右手,掌心對着他額頭,在一片氤氲白光下,江善溪毫無焦距的眼神漸漸出現亮點。
要不是周圍有這麼多人在場,林祝夏恨不得鼓掌叫好。
他早聽說過鬼族生來就有療愈之力,連第三外交部那個鑽進錢眼裡的樹族大妖都自愧不如,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啊!
然而遵時的治療并沒有讓江善溪走向正常,他立馬瑟縮成一團,迷茫的神情恐懼到極點,尖叫呐喊道:“啊——有鬼,這裡有鬼,救命救命!”
說時遲那時快,林祝夏突然擡起手劈向江善溪的後頸,淩厲的眼神制止想開口的曾思衡和一誠:“噓——”
天色似乎又暗了一個度,黑色樹影不知不覺間朝他們走進,四面八方都是危險的氣息。
在場所有人都不是什麼小白,越是情況未明的時候越不能分散,幾人動作有序地彙合,誰也沒有落下昏迷的江善溪。
曾思衡背上人,被保護在最中間,其餘人自發圍成一個圈,肩并肩,一緻向外,警惕地看向四周。
林祝夏本并肩和遵時站着,突然他眼前一晃,一道冷峻的背影護在他們身前,長發飛揚,這人身上似乎又沾上了月亮的光輝,在黑夜中默默無聞,卻耀眼,且無處不在……
眨眼間他立馬回神,上前一步,嚴陣以待。
他向來不喜歡做被人保護的被動者。
可天太黑了,十分影響視覺,什麼都看不到,隻能用耳朵聽,風聲微弱,頭頂的樹葉卻動得越來越快。
“不要擡頭!”遵時厲聲喊道,但還是晚了一步。
顧時茂似有所感,仿佛受到召喚,不由自主地擡起頭——
在他頭頂的不是縱橫交錯的樹枝,不是茂密的樹葉,而是一張由白骨編織的巨網。
顧時茂瞳孔猛縮,眼中漸漸失去光亮,隻有眼花缭亂的骨樹印在視網膜上,緊接着,一雙手骨生出血肉,幾乎是瞬間,一具森然屍骨填充成一位巧笑倩兮的少女,縱身向他靠近……
而剛剛死去的主播,正半躺在白骨堆上,一臉癡迷地撫摸着緊貼在身前的少女,兩人耳鬓厮磨,宛若一對陷入熱戀的戀人。
少女停留在半空,問他:“你願意跟我走嗎?”
“我願意……”
顧時茂緩緩擡起雙手,心馳神往,癡迷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紅暈,他笑着開口,發自真心說:“onr ner p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