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苓的臉上帶着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笑意打開信紙。
裴霁淩厲的筆鋒比之前柔和了許多,想必寫這封信時他的臉上也是帶着笑的。宴苓彈了彈手上的信紙,之前求他去撈她爹的時候還冷冷的,如今還不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通篇讀下來,大緻意思有三:一是最近忙,沒有時間來找你;二是三日後要出差南陽,明日想約你出來;三是一些肉麻的話加上點你怎麼不來找我的小傲嬌。
宴苓把信按在胸前,在床上滾了幾圈,幸福感洋溢在臉上,藏也藏不住。
裴霁怎麼這麼可愛! 位居首輔居然還有點純情的感覺。
任務有進展,約會在明天,還有什麼令人身心愉悅的嗎?
宴苓将信藏到衣櫃的夾層裡,就開始精心挑選明天的衣着、妝容、發髻。她一邊對着鏡子把那支茯苓花玉钗放到頭上比劃,一邊口是心非地說:“也真是的,今天晚上才約我去約會,要是我明天不出去呢?”
宴苓說之前還沒有意識到,裴霁現在約的話她拒絕不了,明天隻能同他一起去。
好啊你,裴霁,這心眼子都耍到我身上了。
另一邊的裴府,月光像薄紗般罩着竹叢,墨色的竹影透過窗檐映照在裴霁的臉上,他負手而立。
風掠過竹葉,萬千竹葉如潮汐般湧動。月色下的裴霁,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查出什麼?”
一個黑色的身影半跪在地上,雙手抱拳,弓着腰低頭回話:“請家主責罰,屬下……查不出異常。”
“那就說你查到的。”裴霁将目光從竹林收回,慢步走到那黑影少年跟前。
黑影少年不敢擡頭,頭埋得更低了。“宴明賢隻有宴小姐一個女兒,沒有其他家眷。自宴小姐娘親齊氏走後,宴家便與齊家斷了親。宴家本家沒有與宴小姐年紀相仿的女子,隻有兩個堂兄,目前也都健在。宴小姐之前比較獨來獨往,也沒有什麼關系親密得閨中密友。”
裴霁撥弄拇指上的玉扳指,所以寺廟裡的那盞長明燈是誰的?他眼神冷冽盯着黑影少年,“繼續,說些我不知道的。”
裴霁的目光似有實質,被他盯着的位置居然有隐痛。黑影少年的汗浸濕後背,隻是在黑夜中不顯,“禀家主:宴小姐之前因為心疾時常待在家裡養病,上一次去郊外寺廟偶遇家主後身體好似有了好轉。”
“為何會突然好轉,又發現什麼異常嗎?”裴霁心裡有了答案,卻不敢相信。宴明賢治療宴苓那麼多年都沒有起效,怎麼會在城外救了他一次便有所好轉。
之前她說過的“她不治療麗嫔就會死”是什麼意思?當時自己隻是以為她不治療麗嫔會被皇上怪罪,可是我明明已經說過這個問題她不用擔心,可是她依舊執意要進宮。
那時她和麗嫔非親非友,為什麼會這麼執着。難道真的隻是因為她是名醫者?裴霁雙手撐在案前,借着月光看向宴苓的畫像。
宴苓,你究竟有什麼秘密,為何不能告知于我?
是……不信任我嗎?
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真的是心甘情願的嗎?為何你到現在還是不願意向你爹承認我們之間的感情?
裴霁的手莫名的顫抖,這些想法一直在腦海裡萦繞,揮灑不去。他穩住心神,盯着眼前的畫,暗自決定将計劃提上日程。
“繼續去查,别讓她察覺。”裴霁用指腹拂過畫中人的臉,冷冷地吩咐跪在地上的黑影少年。
“是,家主。”黑影少年領了命令卻還是跪在原地,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裴霁擡眼,幽沉的眸色比夜色還黑,“還有什麼事?”
“劉夫人打算約宴小姐出遊,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黑影少年說完這句更是頭也不敢擡,家主讓他去查,什麼都沒查出來,甚至還帶回來這“沒用”的信息。
“知道了,下去吧。”
黑影少年起身退出房内,直到将門關上都還沒反應過來。就這樣讓他走了,任務做成這樣就隻是一句輕飄飄的下去吧?黑影少年回頭看向裴霁所在的房間,家主他,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剛從宴府回來的奇思恰巧和他打了個照面,見他僵在原地。好心問了句“怎麼了?”
他們原本都是裴霁的死士,很少能夠站在光明處,奇思是因為妙想的死才能站在家主身邊。而這位一襲夜行服的少年,則是因為這張人畜無害的臉。
“我感覺家主他變了。”遇見半個同窗,黑影少年比在裴霁面前放松了許多。之前的家主可不會像現在這樣“重拿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