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晟國都知道,當朝天子白虞,是個徹頭徹尾的昏君。
他不學無術,不理政事,上朝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更别提批閱奏折,治理國事民生。
隻是這樣也罷,畢竟先帝駕崩之時,皇室隻剩下他一個皇子,當時不過十四歲,還是貪圖玩樂的年紀。
而且在此之前,沒人能想到他會是即位的皇子,先帝本有四個子嗣,白虞是最年幼的,另外三位哥哥各有所長,任何一個都比他适合當皇帝。
尤其是大太子,與白虞同出于皇後,卻骁勇善戰,有勇有謀,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讓大晟盛極一時。
隻是刀劍無眼,太子戰死于北昭國,另外兩位皇子竟也相繼離世,先皇身子羸弱卧病床榻,不及立囑便溘然長逝,十四歲的白虞倉促上台,至今已三年有餘。
成為帝王的白虞,延續了他皇子時的懶散無為,将政事全權交與母後及諸位大臣,理所當然成了朝廷的撒手門面。
隻是連門面,他都當得叫人唏噓。
還是皇子時他便與衆多男子極為親密,男寵衆多,世人面上不敢多言,實際衆說紛纭。
當上皇帝後,他未曾納娶一名女子,且遣散其餘男寵,隻留下秦知衡一人,也就是他口中的竺郎。
衆人稱之為知衡君,打趣不知他使了什麼花招,讓皇帝心甘情願隻獨寵于他,還越發明目張膽地與之一同出入寝宮,徹夜傳出不可描述的聲音。
剛開始皇帝還有所收斂,近一年堪稱肆意放蕩。
不論何時何地,皇帝都會與知衡君糾纏起來,如同着了道,毫不在意外人眼光。
禦花園的石廊、綠茵,藏書閣縫隙中的卧榻,議事堂台前,甚至齋宮,焚香齋戒的清淨之地,也變成兩人尋歡作樂的場所。
在宮内灑掃的宮人、看守的侍衛、朝中文武大臣,不知在何處就會猝不及防地撞上兩人,尴尬之中傳散出去,不堪到叫世人恥笑。
總歸有傳統耿直的臣子,看不下去直言上奏,偏生皇帝的性子嬌縱,最不喜人說教,尤其提及男寵的不是,二話不說就要行臀杖。
都是一把老骨頭,接二連三下來,大多退卻不再多言,再次遇上隻低頭閉嘴離開。隻剩少數還在頑固堅持。
太後眼前閃過紅衣男子的樣貌,心生鄙夷,“長了張禍害人的臉,倒也有兩分手段。”不然怎麼會讓皇帝對他死心塌地。
可現在不是計較男寵的時候,邊關戰事告急,連久經沙場的大将軍都傳信形式不妙,向來安穩的南蕪也有所異動,若是兩方夾擊,大晟獨木難支。
朝廷上下驚惶不安,黎民百姓更為敏銳,大晟上空已被滅國的陰雲籠罩。
沒有一個有力的上位者穩定軍民心,恐怕不等戰敗,整個國家已然潰散。
“太後娘娘,奴才有一提議。”太監低眉颔首。
皇太後回宮坐于鳳椅之上,侍女捧來熱茶,她擡手接過,“講。”
“既然那男寵得聖心,不如讓他勸皇上上朝,隻當權宜之計。”
皇帝現在誰的話都不聽,眼裡隻有知衡君。
皇太後緩緩點頭,“有理。”
此時,也隻能這麼做了。
朝霞鋪開,将皇城映照出一片暖橙色。
白虞鬓發汗濕,皮膚呈現潮潤的白,雙唇飽滿嫣紅,中間一顆粉嫩的唇珠微動,轉而被舔咬着,發出輕輕的嗚咽。
“竺郎,你不是奴。”
“朕定要,封你為後……”
他言辭懇切,下了決心對人承諾。
若不是母後阻攔,他早就将竺郎冊封為皇後,成為後宮唯一的主人了。
白虞暗自想着,身上的人像是要離去,他陷入莫名的恐慌,抓住對方,粉潤指甲掐入男人脊背,泛着白。
“竺郎,别走好不好……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不要離開朕。”
男人手撐在白虞臉側,聞言輕撫他耳後黑發,嗓音低沉,“陛下,臣不走,臣想給陛下嘗一嘗,臣尋到的奇特果實。”
唇上觸到微涼的圓潤東西,白虞雙目恍惚,依稀看到那物是紅色的,茫然張口,貝齒咬破薄薄的果皮,帶着甜意的汁水很快布滿舌根,果肉柔軟細膩。
“好吃嗎,陛下。”男子盯着那點舌尖,目光又深了些。
“好吃……”
白虞含混回應,咬到堅硬的核,胡亂湊上去吻他,将核送到男子嘴裡。
他鼻腔被檀香充溢,周身也被檀香覆蓋。他喜歡竺郎身上的香,幾乎迷醉。
若是超過一日未聞,他會渾身發熱,頭暈難忍,連呼吸都會滞澀,起初他以為自己是病了,但太醫數次檢查無果,許多藥方都不曾見效。
想來,隻是因為他太依賴竺郎,絕對不能失去他。
他隻能将竺郎牢牢鎖在自己身邊,幸好,他很愛竺郎,竺郎也很愛他。
白虞恍惚間,視野好像變清晰了些,他擡手劃過身上人分明的輪廓,濃墨般的深邃眼眸,神情極盡癡戀缱绻。
他半瞎的時日已久,從十二三歲開始,看東西逐漸模糊,而後越來越嚴重,不論遠近,都是一團晦暗不清的影子。
太醫說許是天生眼疾,無法醫治,隻能開些霜桑葉之類方子,用藥水敷眼短暫緩解,效果聊勝于無。
世人戲稱他是看男身太多,髒污了眼,母後因此心生厭惡,不再多管他的眼睛。
白虞不關心他們如何想,他隻要竺郎。
他眼睛看不清,便讓竺郎穿得鮮豔,好讓他第一眼就能認出來。
不過自從半盲,他鼻子靈敏許多,就算竺郎不穿豔色,他也能在人群中聞到竺郎身上的檀香,準确無誤。
白虞望着男子熟悉而遙遠的面龐,神識放松,疲乏的身體也松緩下來,不多時就要睡去,失去意識之前還依依不舍地念着。
“竺郎,永遠不要離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