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姜昕提起“遊戲公司”時，左手拇指在掌心快速畫圈——這是大腦釋放多巴胺的肢體表征。

“聽起來你正站在十字路口。”林硯之複述關鍵點，“父親期待學術道路，而你内心渴望遊戲開發。”她觀察到當提及“遊戲開發”時，來訪者瞳孔擴張——這是積極情緒的标志性微表情。

姜昕指甲在虎口掐出月牙痕，“我導師也說，數字娛樂是浪費才華。”

林硯之将無線生理儀腕表遞給女孩，女孩将其戴在手腕上。

"如果用1到10分評估，完成古籍拼接的成就感是幾分？遊戲開發時又是幾分？"

"8分和...12分。"女孩脫口而出後慌忙補充，"但我爸說這種快樂不長久。"

林硯之指尖輕點監測屏，調出多導生理儀數據："當你說到遊戲成就時，皮膚導電水平比談及學術成果時高出62%。"将平闆轉向來訪者，"身體比意識更早知道答案。"

姜昕怔忡間，林硯之問道："如果坐在這裡的是二十年後的自己，她會怎麼評價你今天的選擇？"

沉默在阿爾法波中綿延23秒後，女孩突然開口："她會說...說青銅器紋理和代碼邏輯都是文明的密碼。"監測儀顯示前額葉皮層血氧濃度驟升。

"這種統一性讓我想到新興的數字考古，當技術成為連接古今的媒介......"

"就像我在遊戲裡修複虛拟青銅鼎！"

監測儀捕捉到杏仁核活躍度下降17%，說明焦慮水平顯著降低。姜昕主動完成林硯之預設的認知鍊接，這是首次出現自我覺察的突破。

林硯之用格式塔療法的未完成事件技術指向沙盤："你可以挑選代表學術和遊戲的沙具，如果允許它們交流，它們會怎麼做？"

姜昕将博士帽扣在遊戲角色頭上，突然泣不成聲：“原來我可以不做單選題。”

林硯之沒有說話，直到姜昕平複了呼吸。

“今天時間差不多了，最後，我想給你留一個作業——嘗試在生活中将學術和遊戲建立起連接來。下次我們可以從這方面繼續往下聊。”

姜昕離開後，王佳佳敲了敲咨詢室的玻璃門，“老闆，老闆，好消息！”她舉着平闆的手微微發顫，“青晖獎組委會剛來的郵件！您包攬了本年度新生代先鋒獎和最受青年人喜愛的心理學家兩項大獎！”

“青晖學年度影響力大獎”由中國青年發展基金會主辦，獎項全稱是「青晖獎·年度青年精神領航者」。評選當年在學術創新性、社會服務貢獻度及新媒體傳播影響力三方面具有傑出貢獻和影響力的青年科學家。

小助理她将平闆斜插進林硯之正在寫的咨詢記錄，“頒獎禮在Z市國際會議中心，12月28日......”

林硯之筆尖頓住，Z市這個地名像枚圖釘，突然紮進她心底。去參加的話，是否要回家看一看？可母親至今未和自己說話。

“推了吧。幫我回信緻謝。就說年末要跟進涉密項目，不便出席。”

王佳佳還欲再勸，咨詢室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許星野黑色大衣肩頭落着未化的雪，睫毛上凝着細小的冰晶。

"推了什麼？"他摘掉皮手套，玻璃門在他身後輕輕晃動，映出窗外簌簌飄落的雪粒子。

林硯之起身，撣去許星野肩頭半融的雪水。

“青晖獎，在Z市。我不想回去。”

“這個月最後一場演唱會正好在Z市。”許星野抽走王佳佳手裡的平闆，指尖劃過屏幕時濺起細碎藍光，“和你的頒獎禮同一天，場館就在會議中心隔壁。你參加完頒獎禮正好可以來看我演唱會。當是陪我跨年好不好？”

窗外雪逐漸大了起來，咨詢室的白噪音系統突然切換成鋼琴曲，肖邦的《冬風練習曲》在空調嗡鳴中流淌。

“可是——”

“别可是了，最多不告訴你父母。”

“那——好吧。”林硯之看向王佳佳，“幫我回複郵件吧。”

“好咧！”王佳佳笑着退出咨詢室，留下幾日未見的兩人。

咨詢室陷入奇異的寂靜，中央空調出風口飄落的灰塵在陽光下起舞。許星野忽然傾身抽走她指間的鋼筆，冰涼的金屬筆帽擦過林硯之無名指指根，那裡還留着常年握筆壓出的淡色凹痕。

“想沒想我？”他傾身向前，雙臂環住她。

“你怎麼沒直接回家？”她倚在他胸口，指尖摩挲他大衣第三顆紐扣：“大白天來這裡，被拍到怎麼辦？”

許星野的下巴輕輕蹭過她發頂，手指穿過她垂落的發絲，“卿在天一方，從别後，憶相逢，幾次魂夢與卿同。”

林硯之攬住他的腰，指甲隔着襯衫刮過腰側敏感帶，忽然笑出聲：“文采不錯呀！”

他瞳仁裡琥珀色光暈驟然加深，“現在，我隻想狠狠吻住你。”

許星野扣住她後頸的掌心發燙，舌尖抵開唇縫時帶進薄荷味的甜。林硯之的羊毛裙蹭着運動褲發出細碎靜電聲，喉間溢出的喘息被落地窗外呼嘯而過的灑鹽車碾碎。

空調熱風掀起她後腰襯衫下擺，他帶着吉他繭的拇指按在脊椎第三節凸起。林硯之反手抓住他後腦碎發，指甲縫裡卡着的沙盤藍砂簌簌落在黑色大衣肩頭。

呼吸在玻璃窗上蒸出白霧，許星野忽然托着大腿把人抱上堆着文件的胡桃木桌。紙質文件滑落時驚醒了午睡的加濕器，噴霧擦着兩人糾纏的發梢漫開濕潤。

直到電子鐘發出整點提示音，許星野才松開發紅的唇瓣。兩人呼出的白霧在玻璃窗畫出交疊的圓，他拇指抹開她唇角銀絲：“比彩排時摔進升降台還缺氧。”

林硯之抿住唇，指尖拂過發熱的耳廓，“我讓思雅幫我們訂午餐。”

許星野攬住她的肩，一起坐進沙發，笑音震着她鎖骨處的銀鍊：“等一會吧。你現在這個樣子出去，會吓壞小姑娘的。”

林硯之氣得捶他肩，“還不都是你。”她尾音帶着罕見的黏膩鼻音，發燙的耳尖蹭過他下颚新長出的胡茬。

“對，都是我的錯。”他笑着捉住她的手，瞥見玻璃門外正捧着手機傻笑的王佳佳，“你這個小助理和周燃？”

“目前還沒有什麼。不過佳佳心動了。畢竟——”

許星野突然咬住她耳垂打斷未盡之言，“别鬧了，”她推開他，“那種英雄救美的場面，很多女孩這輩子都沒見過。佳佳難免會動心。”

咨詢室門縫外，王佳佳的手機屏幕正亮着與周燃的對話框，最新消息是五分鐘前發來的定位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