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瞞您說,我已求至裴大人跟前……”
餘氏微驚,面上閃過詫異之色。
陶雲珠定神繼續道:“然探監之請,已遭拒絕。此人脾性,我實難揣度,亦不知其品行是否可靠……”
餘氏沉吟片刻,似在斟酌言辭,後才緩緩道:“我對此人所知甚少,方才所言,也隻是京中傳聞,多是說其于官場行事,狠辣周密,向無餘地,絕不容人走那旁門左道……”
陶雲珠身形微怔,不由憶起與裴晏相見那日情形。
細想下,其當日所言雖似有應承之意,卻又并未作出任何具體的承諾,那之後,也未再傳來過隻言片語。
難道真是自己天真輕信?
别人不過與她虛與委蛇,說說官話,她竟深信不疑當真了?
她究竟該不該再等下去?
堂内燭火遊弋,一時如陶雲珠紛亂心緒。
餘氏見狀,又寬慰道:“你切莫過于憂心。此人位高權重,你又年紀尚輕,他或許見你不曉官場中事,才未多理會。”
“夫人,今對方音信杳然,雲珠實難料知能否得訊……若日後,夫人與馮公公牽得上線,允您探視張大人,還望夫人相告一二,不知可否?”她不由坐直身形,神情懇切。
陶雲珠的心緒,餘氏也能體會一二,見她焦急模樣,也點頭道:“好,我應你。如今你我兩家同病同憐,及時互通消息,也或為彼此助力。”
月光透過疏枝,灑下碎影,又憑添幾分蕭索。
不久,張府複歸于靜谧。
……
這日,裴晏處理完手頭公務,難得偷閑在庭院中踱步。
侍衛乘風在一旁候着,見裴晏神色稍霁,不禁上前開口:“大人,近日徐州城内倒是出了些趣事。”
裴晏擡眸,瞥他一眼,“近來公務太少?倒讓你有閑心留意起市井之事。”
乘風撓撓頭,笑:“并非屬下多事,隻是這事與陶家有關,想着大人或許會感興趣。”
裴晏腳步頓住,“陶家?他們又有何事?”
“大人,您前幾日不是問,陶家可有再上門探問消息?”乘風湊近幾步,壓低聲音道,“依屬下看,陶小姐最近怕是自顧不暇,沒心情上門了。”
“什麼意思?”裴晏眉頭輕擰。
乘風忙細細禀道:“近日外面都在議論,說不久前,陶家小姐被未婚夫家退了婚事,聽聞是忌憚陶行令入獄一事,怕影響自家公子前程,特地大老遠從山東派人來退的親……”
裴晏負手而立,聞言一時面色微沉,周身氣息亦冷了幾分。
“山東?”
“是的,對方正是山東布政使司參政韓璁的小兒子。”
“此事你從何處聽說?”
“屬下找州裡衙役問的消息,退婚書需在官府備案,應是不假。如今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說那韓家實在薄情,陶家小姐正遇難關,又遭此變故,着實可憐。”乘風一臉憤懑,顯然對韓家的做法頗為不齒。
裴晏沉默良久,沉聲道:“你去仔細查一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莫要聽了些傳言就信以為真。”
“是,大人,屬下這就去辦。”乘風立即領命,匆匆離去。
等人走後,方才一直沉默的破霧猶豫片刻,卻是言道:“大人,陶家的事,可要再找那位陶小姐前來相談?”
裴晏聞言,卻是未答。
未答是,
也未答不是。
破霧摸不準是否說錯了話,一時不敢輕易再提。
就在此時,忽有下人匆忙來報,道徐州知州曾顯鳴遞帖,邀裴晏過府一聚。
裴晏聽後,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本官還尚未尋他,他倒先找上門了?”
下仆見狀,小心翼翼問:“大人,可要回絕?”
裴晏卻擺擺手,眼神銳利,“無妨,有人設宴,焉能不去?也該會會這位狡兔三窟的知州大人了……”
下仆道了聲“是”,便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