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又和前幾年每次一樣?
隻是走個過場?
不過陣勢擺的大,到最後還是和沒來前一樣,賓主盡歡?殊途同歸?或随便關幾個喽喽裝下面子?
可失算的風險太大,和進言投誠成功的收益一樣大,讓他不願往那個方向猜測,隻能安撫自己,他的禮裴晏自己雖然沒收,但替旁人收了,這份待遇,想必也不是誰都有的!那‘千裡望’也就罷了,另外兩樣他卻有些擔憂。
符太後說起來,和裴晏也是舅母與外甥的關系,可聽聞實際上,卻是勢同水火、兩不相容。這他的禮,經裴晏的手送給太後,不知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但他既然選了一邊,得罪另一邊也是早晚的事,這時候再瞻前顧後,就沒意思了。
至于那鹿鞭,他也沒想能弄成這樣……
想到此,劉屴不禁有些來氣,對着李巋的語氣,也硬了幾分。
“不是你說那陶行令之女貌若天仙、容色傾城?将杜萬豪這個花叢裡打滾的敗家公子哥都迷的七暈八素?”
“是知州大人,不知怎麼了?”
“哼!”
劉屴橫吹胡子斜瞪眼地瞥了瞥他:“要不是你向本知州谏言,說此女本該被押回徐州審問,最後卻被裴大人留在自己船上?必是因其美色過人,才被裴大人看上,起了收用之意,本官又如何會攜那鹿鞭前去?結果惹得裴大人生氣,害本知州被奚落陰陽一通,真是不該聽你們這些以小人度君子之言!”
李巋愣了下,才明白過來劉屴是因鹿鞭沒送出去,反受了裴晏呵責有些惱怒,忙道——
“知州,裴大人未收那鹿鞭,不等于就對陶女無意,否則以陶行令戴罪身份,此女憑何能與裴大人一同南下?這一路,還要在船上漂十幾日,江水茫茫,長夜孤寂,這裴大人正是血氣方剛年紀,能沒點旁的心思?或許是因年輕,覺得不需此物助興罷了……”
劉屴撚了撚須,心中其實也覺此言有理,方才不過東西沒送出去,來下屬這裡找回點面子。
鹿鞭這東西,對他們這種娶了妻的中年男人、或早早識得此中滋味的青年男子來說,也不是什麼不能提之物,有的人甚至頗受用。
男人嘛,食色性也。若叫他來想,裴晏這等身份地位,年紀輕輕,就大權在握尊貴無比,什麼都有了,肯定更不缺女人?
故他也沒想到,能在此處碰了壁。
好在另外兩樣禮物送出去了,希望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出什麼岔子。
……
等人走後,乘風開始收拾剩下的禮物。
胡參将他知道,那可是位铮铮鐵骨的抗倭名将,為人豪氣幹雲、直爽正氣,一向得大人贊賞,那‘千裡望’給他不稀奇,隻這龜茲鏡的去處,卻有些奇怪了。符太後年輕時,便容貌平平,如今更是年過半百,兩鬓斑白,怎麼會喜歡照鏡子?尤其是照得更清晰的鏡子?送給向來愛美、又保養得宜的慶甯長公主還差不多。
但細一想,這禮物送的更是奇怪?雖然他家大人英姿不凡儀表堂堂,可哪有送男人鏡子的?還是下送上?
那鹿鞭就更是離譜了,他家大人正值壯年,一未成婚,二無女人,既不耽于女色,也不流連花叢,要那種東西何用?
乘風雖未開口,但他一向不比破霧會隐藏,心裡一想事,臉上也掩不住,裴晏隻消一眼,就看出人在疑惑什麼,但也懶得開口。
前幾日押送那個姓杜的差役,正是劉屴手下,必是将當日一早,‘有人’在他船上隔空對話之事都記了下來,禀了劉屴,才讓此人今日膽敢揣測他私密之事……
乘風或許想不出緣由,破霧卻是早已明白,但他知道,有的話自己能說,有的話卻不能多問。
于是隻低着頭、不吭聲,幾下便命人歸置好了箱子,上前道:“東西已放整齊,大人可還有吩咐?”
“下去吧。”
“是。”
說完裴晏看了眼窗外,此刻雨勢漸小,船闆上的積水也淺了許多。
“等等……”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麼,又開口叫住了人:“叫人去查一查船上排水,這點小事也需人盯着?今日雨再大點,是不是該淹進本官船艙了?”
破霧将頭垂地更低:“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