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梅面上無事發生:“你想去問蔡洵。”
步晚安剛看完車内景象,悄聲走來,聽到“時一柒”說:“當然,晚安也看到了吧?車内暖氣在車禍時是開啟狀态,很有可能是有東西通過暖氣影響到伴生體……問了受害人才知道,到底是不是,袁組長。”
被吓到的步晚安:“……對。”
怎麼回事,怎麼感覺時一柒比袁梅還可怕。
蔡洵也在京都醫院,他身上傷不嚴重,但因為伴生體長時間缺失導緻精神有些不好,整個人都蔫蔫的,頭垂着擡不起來。
女護士林涼為他們三人帶路到緊閉的1201病房前。
林護士:“患者身上都是皮外傷,精神卻不好,伴生體特性的影響下,他現在容易悲傷哭泣,如果發現有過激行為請立即呼叫我,也請各位不要問他太過分的問題。”
袁梅“嗯”了一聲表示明白,林護士一開始看見他們随身攜帶武器,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不一般,等看到和維公司的證件後壓抑不住心底的激動。
這可是三個活生生的英雄!她堅持自己的職業操守,安分把三人帶到地方,接着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袁梅視線掃過“時一柒”,意味不明道:“開門。”
“時一柒”沒動,反倒眨巴眨巴眼說:“越過您出面不好吧。”
時一柒:“……”我有點後悔。
步晚安心髒忽上忽下,跟坐過山車一樣,特别想捂住時一柒的嘴,頂着袁梅的大黑臉,他根本動都不敢動。
袁梅用力打開病房門,裡面垂頭走神的蔡洵聽到這麼大動靜,茫然擡起頭,輕如羽毛絨般“啊”了聲出來。
身穿病号服的蔡洵呆滞的視線脫離氣勢冷硬的女人,輕放在身形高而勻稱的熟悉男人臉上。
恍惚間,回到出事那一天,周圍環境雜亂熱鬧,好像伴生體沒有離開太久,他充進去些氣力,滄桑彎曲的頸背直起來。
“蔡先生,我們想要詢問你一些事情。”袁梅說完來意,眼神示意時一柒向前。
“時一柒”繞過她,繞過病床床尾來到床頭前,垂眼看着病床上的蔡洵:“車内開暖氣的時間。”
原本想叙舊的蔡洵被這個問題問的大腦一鈍,記憶回籠,他磕磕巴巴地說:“大概是在、從醫院回家,那時候,天冷了,可能就開個暖氣……為什麼問這個?”
“時一柒”:“是在開暖氣多久發現不對。”
蔡洵張着嘴,眼神發直。
病房内一時間寂靜無比,都在等蔡洵說話,沒人敢打擾他思考。
“……五分鐘?五分鐘以内?我不知道……不知道多久,很快,我經常為它擦身體,它丢了……我看不到看不到去了哪兒!”
蔡洵語無倫次,什麼都要說,最後卻全化為其他人聽不懂的語言。
門口的袁梅轉頭給步晚安一個眼神,讓他去找護士來,卻聽見床邊傳來時一柒的聲音。
“蔡洵,認識陳曉明嗎?”
蔡洵戛然而止,沒有神采的眼睛轉過來,劃過一絲心虛,嘴巴努了努沒說出聲。
準備出去的步晚安視線詢問袁梅這怎麼辦,袁梅探究的目光落到“時一柒”身上搖搖頭。
小七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山露水:“你認識他,這個名字藏在你心底的位置?”
雖是問話,小七掃過蔡洵無神眼眸,沒等他回答,走到門口向袁梅攤攤手:“問完了,我們出去說?”
不等袁梅同意,他錯身而過離開病房。
感覺像是被故意忽略,袁梅臉更黑了,這一路上躁郁就沒降下來過。
時一柒此時的心思不在講禮儀上,他正疑惑小七這幾段話和陳曉明有什麼關系,即便有跟小七一樣的眼睛,用着小七的視角看物,他還是什麼都沒搞懂。
病房門口,來往過路人極少,偶爾有護士開門進去看病人情況,部分家屬這個時間點都會在病房内休息,不會到走廊亂逛。
“時一柒”背靠牆,刀從背後解下放到身側倚着腿,見袁梅和步晚安出來,說道:“從資料上看,蔡洵并不知道陳曉明在修車廠工作,他是在中午回家的路上開暖氣,一個人身上衣服單薄,一定會習慣開車暖。修車或替換車内舊零件都會照顧到空調排風口,所以伴生體阿米極有可能是聞到車内某種氣體才會導緻發狂。”
時一柒聽得一愣一愣,這是小七說過最多的一次話,中間沒有任何停頓,眼前兩人都還在消化狀态。
而這番話的意思,是……陳曉明是兇手??
袁梅蹙眉:“你懷疑陳曉明是兇手?他是這三人中受傷最深的人,沒你發現他會失血而死,伴生體也一樣消失不見。”
步晚安這時候往往選擇沉默,他不喜歡争辯,即使心中也對時一柒的結論不太贊同。
“既然如此,去他的修車廠問問,是不是一個叫陳曉明的員工接待的蔡洵。”
“時一柒”無所謂的聳聳肩,忽視他們不理解和懷疑的視線,拎起春刀:“請吧組長,帶路去修車廠,找找關鍵、線索。”
“……”袁梅氣血上湧,以往冷淡嚴肅的性子都被擊破。
時一柒也很無奈,他能明顯感覺出小七對袁梅格外針對,但又沒有大搖大擺地搞事情,隻說話時暗中帶刺。
難道是因為袁組長太嚴格,小七不喜歡這樣的個性?想不懂,還是歇歇腦子應對接下來的修車廠。
醫院到修車廠有段距離,袁梅那輛車,步晚安解釋說是組内任務專用小黑車。
袁梅開車,“時一柒”和步晚安坐車後座。
小七兩腿交疊:“怎麼不說話。”
時一柒正放空思想,忽然聽到自己的聲音,扯回思緒,以為小七在用他的身體跟步晚安或者袁梅說話。
小七:“笨,說你呢。”
時一柒:“啊?我嗎?”
小七:“嗯。”
時一柒:“我能說話?”
小七:“蠢蛋。”
時一柒:“……幹什麼又罵我?我想起來了,你第一次進我身體那天在公司,也直接跟我說過話,這些話别人聽不到嗎?”
小七平淡地問:“聽不到,我表現怎麼樣?”
時一柒想不應該說話太刺組長,但又立馬識趣刹住沒說出來,真誠地說:“謝謝小七,幫大忙了!”
小七哼了一聲,似乎很喜歡他的道謝。
時一柒看他心情很好的樣子抓緊問道:“那,陳曉明真是兇手?”
小七:“十有八九,信我嗎?”
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陳曉明,即便是他使蔡洵的伴生體發狂,可也做不到讓伴生體消失不見,而且還能把自己的伴生體藏起來不讓他們找到。
時一柒如實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
小七:“在白龍街,他的伴生體藏在垃圾箱後面。”
時一柒:“……什麼?”
到達星燦修車廠,打開車門冷風湧進來,步晚安回頭看見時一柒坐在那裡沒有動作,脫口而出:“時一柒?怎麼了?”
修長靜秀的白手套扣動車鎖打開車門,長腿一邁不顧凜凜寒風鼓動褲腿,“時一柒”反手關上車門,步晚安跟着他的動作滿頭霧水地從車裡鑽出來。
時一柒好像一直在使用夢能力,這樣高強度使用對身體不好吧。
和平維護公司的工牌好用到,當袁梅向接待人員出示,能引來主管點頭哈腰地恭迎他們進到車廠。
袁梅跟身材幹瘦的主管苗建白交涉說,這次來是為了查案。苗主管一聽,雙手把執勤表奉上。
蔡洵車禍那日是十二月十九日,修車廠執勤的維修人員有五位,陳曉明的名字赫然在列,負責早班三小時和晚班五小時,早班旁邊打了勾代表他打卡成功,晚班卻顯示他缺勤。
看到此處,袁梅面色凝重,從她身後探頭看的步晚安也滿頭疑問,如果真是陳曉明自導自演出的一處戲,那這個人對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時一柒好奇執勤表上的線索,可小七環顧周圍,卻一直不往袁梅哪裡投去視線,以至于不知道另外兩人正陷入進懷疑漩渦。
一旁沒有離開的苗主管滿頭大汗,這一人看執勤表,一人看他的廠子,真真讓人心驚膽戰,他恨不得現在也跟着員工去修輛車冷靜冷靜。
“我們需要到廠内問員工問題。”
苗主管正走神,傻傻愣在原地。
袁梅:“苗主管。”
“哎哎!”苗主管這根竹竿差點被吓得倒地,他驚慌失措地弓背,“這邊這邊,您們請!”
他在前面帶路,卻也就比袁梅多走半個身位,“時一柒”遠遠跟在最後面,步晚安餘光看過去欲言又止,那身壓迫感竟讓他沒敢出聲提醒不要過多使用伴生體能力。
三人在苗主管的帶領下,穿過空蕩的接待大廳,走進機械雜音不斷的修車廠房,旁邊還有高壓沖擊的巨大水流聲,在撞到牆面返出回音,突突他們的耳膜。
時一柒無奈道:“好吵。”
他依舊擁有五感,想擡手捂耳朵才想起來身體不是自己在用,還沒來得及喊小七做些保護耳朵的措施,忽然發現噪音在耳朵裡消失不見,隻餘下幾道人們說話喊叫的聲音。
“怎麼做到的,好厲害……”他反複确認,頗為驚訝,“真的沒有機器的聲音了!”
小七輕哼:“大驚小怪的笨蛋。”
維修員拿着各種工具修理一輛被高高架起的車底盤,走到旁邊嫌吵鬧的袁梅眉頭高高皺起,顧忌顔面沒有捂耳朵,所以那些噪音依然存在,但進不到時一柒的耳朵。
時一柒嘟囔:“怎麼總罵我。”
袁梅重視起陳曉明的存在,自然輪不到“時一柒”去問,她黑色長靴一跨站到蹲着的維修員工旁邊,腰背微曲湊近後喊道:“認識陳曉明嗎?”
維修工小李正比對車部件,聽見這近在耳邊的說話聲,卻沒聽清說了什麼,他也喊道:“你說啥?”
袁梅:“陳曉明,認識嗎?”
小李扔掉手中的車零件,叮鈴咣啷散落在地上,他半掩住耳朵喊:“啥???”
袁梅不耐煩:“陳曉明!!”
“奧!你說曉明啊!!”小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找他幹啥呀!他請假好久沒來啦!”
袁梅扯着嗓子喊:“他什麼時候請假!”
“一周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