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喪期的規矩,躲釘的習俗要在早上辰時進行。
孟鸠在滿橋屋子地闆上待了一夜,一個晚上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盯着滿橋屋子裡那束紫羅蘭咬牙切齒。
……誰會在喪期給家裡嫂子送花?
誰會?
除了滿橋的正宮死老公還有誰?
在恐怖副本出現一個看起來死了實際上還能給人送花的角色太正常了。
孟鸠很難睡得好。
孟鸠睡得好不好滿橋不知道,他在大姐屋子睡得很好。
比聲音先飄過來的是飯香味,滿橋轉了個身,腦袋縮在縮在被子裡,聽見女人的笑。
“還不起呢?到時候鹹菜吃光了,你可就隻能喝白粥咯。”
滿橋沒睜眼,但已經黏黏糊糊開始撒嬌:“大姐……讓我多休息一陣好不好?”
“不吃飯了?”
滿橋腦内開始掙紮,大姐趁他動搖的時候坐在滿橋床邊。
“今天還蒸了肉包子呢,餡不鹹。”
滿橋終于睜開眼睛,剛蘇醒的金色眸子比平時看起來更加朦胧,在滿橋這張總是驚豔的臉上,他的眼睛更加像是一輪說不清的月亮。
滿橋:“姐……”
那雙總是看人叫人發怵的吊梢眼柔和下來,在笑容裡彎成一道,“跟我撒嬌呢?”
滿橋:“姐,你最好了。”
大姐伸手捏了捏滿橋的鼻子。
“難怪你一天到晚把男人迷的不要不要的。”
滿橋:“姐,你生氣?”
大姐嗔怪地看了滿橋一眼:“我又不是古闆的人。”
這話被玩家聽到肯定要破防的。
這個副本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古闆”的大姐手下。
晨間短暫的交流結束,滿橋起身,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陽光驚險地穿過層層烏雲,為這座陳舊的老宅帶來一點難得的生機。
雖然這點陽光比所謂的豔陽天是小巫見大巫,但對于在這裡經過了多次時間重啟的滿橋,他知道這是這個副本能擁有的最大程度的好天氣。
滿橋勾住大姐的衣服。
“姐,換件衣服吧。”
身為孟家的大姐,她和滿橋的穿衣風格完全是兩個極端。
雖然喪期内,家屬能穿的衣服受到很大限制,但滿橋依然用漂亮的旗袍、蕾絲、皮鞋把自己打扮的幾乎雌雄莫辨。
大姐則每天穿着樸素的衣服,身上沒有兩點花紋。
大姐:“我就不穿那麼花哨了。”
她又看了眼滿橋,“走了,吃飯,咱們該去躲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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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橋和大姐風輕雲淡,玩家們卻水深火熱。
“這都是什麼規矩?”
說話的人是個小姑娘,叫陌陌,還是高中生就被抓進恐怖遊戲。
“喪期不可裝扮不用心、不可争執喧嘩、不可嬉笑玩鬧、不可談情說愛、不可過于悲傷、不可不掉眼淚、不可……不可裝扮的過于用心?”
剛發到玩家手上還沒捂熱的小冊子猛地合上。
“瘋了吧?”
其他玩家不說話,顯然也感到心涼。
“——咳咳!”
發冊子的蘭花清了清嗓子,掃視面前的人一圈。
“諸位,都看過規矩了吧?”
沒人應答,蘭花不滿地皺眉。
“不管你們看沒看懂,咱們孟家再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大家夥按照規矩行事,千萬不要弄的大家不體面。”
蘭花:“要是弄的家裡喪事不體面,那……”
她話音未盡,但昨日親眼見證死亡的玩家們已經自己腦補了不少内容。
蘭花:“行了行了,這冊子上的規矩隻是日常的規矩,偶爾犯一次,蘭花還能勉強護你們,要是再犯,可别怪蘭花不給大家留情——”
“喲,蘭花!”
蘭花的話被打斷,她臉上飄過一點不易察覺的煩躁,在轉頭前一秒換上恭敬又帶點不讓人讨厭的谄媚的神情:“九少爺!”
孟鸠打了個哈欠,掰了掰自己的腦袋,脖子發出“卡吧”響。
“你大早上做什麼呢?”
蘭花:“蘭花給大家講規矩呢,九少爺,這是您的冊子。”
孟鸠不甚在意,随手接過連看都沒看,直接問:“什麼規矩?”
蘭花:“規矩多,蘭花一張嘴也說不清呀。”
孟鸠:“我爹喪期的規矩?”
蘭花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是。”
孟鸠:“那算什麼,我是我爹親兒子,我說的話不比紙上的規矩管用?”
蘭花:“話不能這麼說……”
孟鸠:“哎喲你快别說了,我昨晚在嫂子房裡睡了一晚,渾身疼!”
蘭花皺眉:“您怎麼能到滿老師房間……”
“他昨晚拆了我的門,我當然不能放過他。”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滿橋今天換了西裝褲,上半身穿着黑色皮質馬甲,頭發紮成了低馬尾。
他笑着和蘭花打招呼:“蘭花,現在幾點鐘了?”
蘭花:“再過一炷香就辰時了。”
滿橋:“那也快到時間了,辛苦你給大家講規矩。”
蘭花紅了臉,輕而易舉被哄好:“一點也不辛苦……”
NPC在交流,玩家們也悄悄交流。
“……這個NPC不算打扮的過于用心嗎?”
另一位玩家移不開眼,“……比昨天的,人家是收斂很多了。”
昨天穿的可是黑旗袍和蕾絲打底裙啊。
滿橋:“你快去忙吧蘭花,這混小子我看着。”
蘭花有點舍不得,但還是轉頭:“那我就繼續和他們說規矩……”
滿橋擡起手,孟鸠立刻像哈巴狗一樣垂下腦袋,把自己的耳朵遞到不願意多花一點力氣的滿橋手心。
滿橋手涼,但耳朵更冷,于是他拇指和食指不用力氣地扯着孟鸠的耳朵,對這位少爺來說,就好像耳朵被溫潤的玉夾着。
耳垂以極快的速度升溫,孟鸠的眼睛鎖定自己捉摸不透的嫂子。
“怎麼,昨晚在地闆上睡的不舒服?”
滿橋走的很慢,這樣不會扯的孟鸠疼,但對比兩人的體型,這樣緩慢的步幅也是一種折磨。
孟鸠:“沒有嫂子陪着當然不舒服了。”
滿橋:“哪裡來的小孩子,還要家長晚上陪?”
這就是故意曲解了,孟鸠分明說的是暧昧意思,在滿橋這裡反而成了家長對小孩。
孟鸠張嘴想回點什麼不要臉的渾話,但話到嘴邊忽然卡住。
“……你是我家長?”
滿橋挑眉,轉頭。
“我不是?”
孟鸠:“你都沒管過我,難不成你愛我?”
空氣都安靜了。
沒人問過滿橋這種問題,哪怕是以家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