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眠沒有立刻按秦蘿說的去做,他看向路信洲,第一反應向路信洲征求同意:“路哥?”
秦蘿的要求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路信洲沒有因情緒喪失基本的判斷能力,内心的煩躁也因為越眠望向自己的眼神被撫平了些,他點頭道:
“可以。”
看着越眠脫下鬥篷,秦蘿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要不是事先聽到了越眠的聲音,她絕對會以為這個一頭長發的清瘦少年是個女孩。
少年還戴着面罩,旁邊的男人沒讓他完全露出真容,但僅從小半張臉都能看出少年漂亮得驚人。
所以,遮得這麼嚴嚴實實,不是因為病變嚴重,而是因為懷璧其罪。
這麼健康好看的年輕人,應該是連諾亞都會收容的,根本用不着流落至此,所以他隻有可能是跟着這個病變更嚴重的男人進入廢都的。
秦蘿意味深長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個來回,她噙着笑問:
“居住證沒問題。怎麼稱呼二位?”
“我姓路。”路信洲簡明扼要地道,“他叫小眠。”
他沒介紹全名,也沒說具體是哪個字,秦蘿也不在乎這個,名字嘛,真真假假又不要緊,叫人的時候有個說法就行。
越眠還在盯着秦蘿的指甲看,距離拉近,他看到女人的甲片完整飽滿,并沒有受傷,可這讓越眠更加好奇,他沒太理解給指甲塗顔色這個行為的意義。
秦蘿察覺到少年的視線,她對于其他人的凝視相當敏銳,但此刻,在少年的眼中,她沒感受到任何她所熟悉且惡心的猥瑣冒犯。
她因此心情不錯,逗小孩似的,晃着指甲笑眯眯地問越眠:
“好看嗎?”
越眠誠實地搖搖頭:“有點奇怪,像流血了,看上去很痛。”
少年的回答單純到可笑,秦蘿愣了一下,忍不住吃吃地笑出了聲,腰肢柔軟的曲線晃出一片惹人遐思的殘影。
她踩着高跟鞋,和越眠差不多高,卻偏偏微彎着腰,豔麗的眼睛微眯着看向越眠。
她并不是刻意要散發什麼魅力,舉手投足之間的暧昧早成了她改不了的習慣。
仔細看,就能看出秦蘿的眼底并無丁點笑意,她在審視少年究竟是真純還是裝純。
越眠被女人精明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秦蘿身上很香,但并不是越眠喜歡的香氣,濃烈的甜香熏得人腦袋都發悶。
越眠很想躲回路信洲身後,但這好像不太禮貌,他隻好拽拽路信洲的衣角,遞過一個求助的眼神。
還不算太笨,終于看出來秦蘿不是什麼好人。
馬上就要沉不住氣的路信洲接收到越眠的求救信号,忍無可忍地用兩根手指勾住越眠的後衣領,一把将惹禍的某人拽到自己身後。
“秦區長,既然居住證沒問題,可以讓我們上去了吧?”
女人沒回應,染着丹蔻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居住證,片刻後,她看向路信洲,極突兀地開口問:
“你們兩個,是什麼關系?”
路信洲面不改色:“居住證上寫了。搭檔。”
“隻是這樣?”
秦蘿唇角勾起,笑意盈盈的眼睛裡寫滿了不相信。
“這位路先生,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準的,我覺得不止如此吧。”
“讓我猜猜看?”
寄人籬下、總歸受制,路信洲不能完全不給秦蘿面子,他冷淡回道:
“随意。我們是什麼關系應該不影響——”
“從流浪兵團私奔出來的?”
秦蘿毫無征兆地打斷他,沒道理地如此臆測。
隻看路信洲突然緘默無言的反應,秦蘿就知道自己至少猜對了六七分。
這個人自從進入她的地界後就全無一點破綻,無趣得很,一看就是能把她這個小地方攪個天翻地覆的狠角色,這下總算是讓他露出點屬于人類的情緒來。
秦蘿滿意了,覺得這兩個人挺有意思,可以留下。
她攏了下從肩頭滑落的紗巾,笑着圓場道:
“别誤會,沒别的意思,你們要住的地方原先住的是對小夫妻,屋子被他們搞得怪浪漫的,還沒來得及收拾,怕你們住進去會不舒服。”
越眠沒搞懂二人的關系和屋子收沒收拾有什麼關系,他小聲問路信洲:
“路哥,私奔是什麼意思?”
秦蘿耳朵尖得很,聽到越眠的問題,她挑了挑眉,唇角流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女人狐狸似的眼睛瞟過來,她溫柔地向越眠道:“我告訴你呀。”
直覺秦蘿絕對要說出什麼超越尺度的話,路信洲緊急避險,強行接過話茬,有些生硬地解釋道:
“沒什麼。私奔就是我們私自逃跑出來的意思。”
就這樣?
越眠懵懵懂懂,雖然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還是選擇了相信路信洲的話。
越眠不疑有他,點頭深以為然地道:
“這樣,那我們是私奔出來的。”
一句話瞬間鎮住了兩個人,秦蘿揶揄的目光掃過路信洲看似面無表情的臉,留意到男人一點點緊張發愣的微表情。
她憋笑憋得胃疼——真是奇了,看着冷峻薄情、無心風月的,居然還玩暗戀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