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第一天的陽光格外明媚。
許風一大早就蹦進蘇竹房間,手裡揮舞着兩條領帶,“快選,黑色還是白色?”
蘇竹剛從浴室出來,發梢還滴着水。
經過七八天的規律生活和心理治療,她開始長肉了,手腕上的傷痕也變淡了很多。
“黑色。”蘇竹接過領帶,手指靈巧地打了個結,“像你眼睛的顔色。”
許風呆了一下,耳根發燙,“哇,蘇大學霸現在會說土味情話了?”
蘇竹沒有反駁,隻是微笑着幫許風整理翹起的衣領。
她的指尖輕輕擦過許風的下巴,像羽毛拂過水面。
許風從鏡子裡看到兩人的倒影——一樣的校服,差不多的發型,隻是蘇竹的衣領上别着那枚流星胸針,而自己的恐龍發繩歪歪扭扭地紮在馬尾上。
甚至連那根恐龍發繩,都是從蘇竹那裡順來的。
“低頭。”蘇竹突然說。
許風乖乖低下頭,感受到蘇竹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輕柔地撫平那些不聽話的碎發。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仿佛她們已經這樣相處了很多年。
“好了。”蘇竹後退一步,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現在不會被年級主任說了。”
許風突然get到了她的用意。
畢竟她們這個年級的年級主任可是最瘋的那個,連手上的發圈都不準戴。
鬼知道她會不會發瘋。
然後,許風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突然轉身抱住蘇竹,“上學快樂!”
蘇竹僵了一秒,随即放松下來,輕輕回抱,“嗯,快樂。”
校門口的人潮比想象中還要熱鬧。
許風拉着蘇竹的手腕穿梭在人群中,不時回頭确認她沒有不适。
過去幾天裡,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心理診所、植物園、許風家的天台……
但學校是另一個世界,這裡有過往的陰影和審視的目光。
“蘇竹!許風!”南昭張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五一怎麼樣?”
許風感到蘇竹的手指微微收緊,但當她轉身時,蘇竹已經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很好,謝謝。”
南昭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奇迹,“哇哦……蘇大學霸會寒暄了?真是太厲害了!”
“她還會說今天天氣真好呢!”許風得意地攬住蘇竹的肩膀,“要不要聽聽她怎麼評價你的新發型?”
因為南昭今天剪了個短碎發。
“許風……”蘇竹輕掐她的手臂,眼底卻劃過一抹笑意。
走進教學樓時,許風注意到蘇竹的背挺得筆直,但不是以前那種僵硬的、防禦性的姿态,而是一種從容的自信。
流星胸針在她的衣領上閃閃發光,像一個小小的宣言。
推開門時,熟悉的同學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分享五一見聞。
許風敏銳地察覺到有好幾道目光投向蘇竹,帶着好奇和些許期待——上次那場風波後,蘇竹幾乎成了校園熱議人物。
“安靜!”班主任江尚酒敲了敲講台,“新月份新氣象,先宣布座位表。”
許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過去這幾天,她每晚睡前都在祈禱能繼續和蘇竹同桌。
當江尚酒念到“第三排靠窗,許風、蘇竹”時,許風差點跳起來歡呼。
她轉頭看向蘇竹,發現對方正低頭抿着唇笑,手指在桌下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指。
“第一節課是語文。”江尚酒推了推眼鏡,“各位……作文都交了嗎?”
許風這才想起還有這茬,慌忙從書包裡翻出皺巴巴的作文本。
蘇竹的作文則工整地放在桌角,标題是《鐵線蕨與星辰》,字迹依舊是标準的形态,規整又不失大氣。
語文老師譚珺悅也不急着上新課,相反,第一件事就是讓同學們分享五一最有意義的事。
當幾個同學發言後,許風驚訝地看到蘇竹緩緩舉起了手。
“蘇竹?”譚珺悅同樣驚訝,“你請講。”
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竹身上。
許風看到她的手指緊緊攥着衣角,但聲音卻很平穩,“我去了植物園……看到了鐵線蕨。”
這個簡單的陳述背後,是幾天前那個淚流滿面的下午。
許風在筆記本上瘋狂畫着笑臉和星星,生怕自己會忍不住鼓掌打斷蘇竹。
“它們看起來柔弱……其實已經在地球上存活了四億年。”蘇竹繼續道,聲音越來越穩,“這個五一我明白了……有些東西看似脆弱,卻比我們想象的更堅強。”
全班寂靜了三秒,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南昭甚至吹了聲口哨,被宋枝瞪了一眼才消停。
蘇竹的臉紅得像晚霞,但眼睛亮得驚人。
許風在桌下緊緊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對方回握的力度。
上午的課程在一種奇妙的氛圍中結束。課間時,不斷有同學過來和蘇竹搭話——問她五一去哪玩了,作文寫了什麼,甚至有人注意到她的流星胸針。
蘇竹的回答雖然簡短,但不再像以前那樣逃避交流。
許風在一旁看着,胸口湧起一股驕傲感,好像看着一隻曾經受傷的小鳥重新展開翅膀。
午餐時間,許風神秘兮兮地拉着蘇竹來到天台——這是她偶然間發現的秘密基地,很少有人來。
夏日的風帶着一絲涼意,吹亂了兩人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