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許風從書包裡掏出兩個飯盒,“我媽特制的便當!”
蘇竹打開蓋子,裡面是精心擺盤的壽司,每個上面都點綴着星星形狀的胡蘿蔔片。
她擡頭看向許風,發現對方正期待地盯着自己。
“怎麼樣?我幫忙切的星星!”許風得意地展示手指上的創可貼,“雖然形狀有點歪……”
蘇竹突然湊上前,用手指小心地碰了碰那個創口貼,然後輕輕擁抱了許風一下,“很好看,謝謝。”
這個動作如此自然,仿佛她們之間所有的界限都在這個五一被溫柔地抹去了。
兩人肩并肩坐在天台邊緣,分享一副耳機聽許風最新發現的歌單。
當放到第三首時,蘇竹突然摘下一隻耳機,“許風……我将來想學植物學。”
許風眨眨眼,“那你是不是還要當一個植物學家?超厲害的那種。”
“嗯。”蘇竹的指尖輕撫胸前的流星胸針,“我想研究植物如何适應極端環境……就像鐵線蕨能在岩石縫隙中生長。”
“那我學天文!”許風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可以合開一家咖啡館,叫‘星空與蕨類’,天花闆裝投影儀放星座,角落裡種滿蕨類植物!”
蘇竹笑了,不是那種轉瞬即逝的淺笑,而是從眼底漾開的真實的笑容,“聽起來……很完美。”
但她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可你沒有什麼喜歡做的事情嗎?”
“有呀。”許風笑嘻嘻地靠上她的肩膀,語氣有些随意,“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也很喜歡天文吧,小時候夏天熱,我睡不着,就趴在窗戶那裡看星星。”
“要不然我那張小台燈怎麼會是星星形狀的呢?我超愛的!”
蘇竹又笑了,“那我們就在門口放一隻恐龍吧。”
“為什麼不放兩隻?”許風有些不贊同,“剛好當兩個門神啊!”
陽光灑在兩個女孩身上,為她們鍍上一層金邊。
遠處操場上,三班四班的學生正在跑操,口号聲隐約可聞。
近處的梧桐樹上,一隻不知名的鳥在枝頭跳躍,唱着不成調的歌。
蘇竹的頭發被風吹起,發絲拂過許風的臉頰,帶着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許風突然想起那個雨夜,她沖進蘇竹家的場景。
那時的蘇竹像株被暴風雨摧折的幼苗,而現在,她正在陽光下重新挺直莖幹,舒展開蜷縮已久的葉片。
“看。”蘇竹突然指向天空,“積雲像不像一隻恐龍?”
許風仰頭看去,确實有一團蓬松的白雲形似她最愛的恐龍。
這個發現讓她興奮不已,“蘇竹,你居然會看雲彩形狀了。這是我教你的!”
“嗯。”蘇竹輕聲應道,目光柔和,“你教會我很多事。”
這句話像一滴蜜糖落入許風心裡,甜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隻能緊緊握住蘇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天台另一端,像一座小小的、無形的橋,連接着過去與未來,傷痛與希望。
在這個普通的日子,在這個不起眼的天台角落,她們分享着耳機、便當和夢想,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一直到上課鈴快要響起的那一刻,兩人才不情願地卡點進教室。
但物理明顯更有難度了,畢竟高一(6)班的教室裡彌漫着一種昏昏欲睡的氣氛。
梅無渡的外号之一不是白叫的——“梅無度”,因為他講課難度毫無限度。
此刻他正在黑闆上寫下一串複雜的電磁學公式,粉筆與黑闆摩擦發出的尖銳聲響讓許風的後槽牙發酸。
“所以,當電荷在磁場中運動時……”梅無渡臉上依舊是那副無語的表情,但也沒辦法,他就這樣子。
而許風盯着黑闆上的符号,它們像一群喝醉的螞蟻,毫無規律地爬行。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腦海中浮現出昨晚和蘇竹一起看的天文紀錄片——那些旋轉的星雲多美啊,比這該死的電磁學有趣多了……
“許風,你起來說一哈撒。”标準的方言——物理老師從來不用普通話。
這聲音像一道閃電劈開她的白日夢。
許風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課桌發出“砰”的一聲,文具盒應聲落地,鉛筆、橡皮滾得到處都是。
教室裡響起幾聲笑。
“抱、抱歉!”許風手忙腳亂地去撿,腦子一片空白。
梅老師站在講台前,雙手背在身後,像隻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蜘蛛,“既然你這麼活躍,那就回答一下剛才的問題。”
許風僵在原地,手心冒出冷汗。
她偷偷瞄向蘇竹,發現對方正專注地盯着自己的筆記本,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完了,連蘇竹都救不了她了。
但她沒完全死心,心想萬一這道題比較簡單呢?
擡頭一看,黑闆上的題目像天書一樣——一個帶電粒子垂直射入勻強磁場,問軌迹如何偏轉。
得,天塌了。
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呃……”許風的手指無意識地揪住衣角,“它會……轉圈?”
教室裡又響起幾聲竊笑。
梅無渡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無語,這麼一搞更無語了,但還是耐心地詢問,“具體點?順時針還是逆時針?”
許風絕望地盯着黑闆,仿佛答案會突然浮現。
就在這時,她的餘光瞥見蘇竹的草稿紙上畫了個簡圖——一個圓圈,裡面标着“q”和“B”,旁邊畫了個小小的順時針箭頭。
“順時針!”許風脫口而出。
“為什麼呢?”梅無渡窮追不舍。